王竹君忍无可忍,战事紧逼眼下,伤兵众多,本已焦头烂额,还被这妖女一次次地用冷嘲热讽之言拒之门外,明明是他的笼中之鸟应任他掌控戏弄才对,此刻却被这只尖嘴利鸟啄个不停……
他意欲发起怒火一剑砍死她算数!省得尽费心力口水还要被她嘲弄。他走到桌子旁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再放下茶杯,借此缓一缓怒气,思索片刻,而后问她:“你是为与我一己之仇不肯相帮,还是因为我们是叛军的一方而不肯出力?”
“是哪个原因又如何?”
“如果是因着之前我对你的欺侮,你若肯答应,有什么怨恨尽可发泄在我身上,拿我做你的猪狗也可。”
她笑了一声,“我对把人当猪当狗来使唤不感兴趣,你认为人人都跟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一样喜欢踩着别人的身子来抬高自身?那等猪狗都不如的事我是万万做不来的。”
“那你要怎样才能放下私仇?”
伍永和随之摇了摇头,对他的轻狂倍感无奈,“王统领,欺侮便是欺侮,伤害便是伤害,你我不能使那时光倒转,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还提什么发泄私仇,再多的发泄也未必能够真正抚慰受害之人的伤痛。这世上即便真有那永生的仙丹,也找不出一颗医治心魂的良药。”
人心为肉长,王竹君难免为此番动荡心神的话语感染,她不为财富所动摇,不受死亡的威逼,又不肯借此报私仇,到底是想怎么样呢?他深深叹了叹气,“那你是为敌我分明的立场才拒绝出力?”
“我乃大余子民,虽无德无能,做不到替圣上分忧,但不会眼看着百姓受战乱之苦。若帮了你们,岂不是助纣为虐陷大余众多百姓于不义的境地?我不会改变心意,你亦无需多言!”
他看着伍永和那义正辞严的样子,又想起空明说她献媚勾引男子以逃脱罪责的事情,简直判若两人,她的演技真就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境界?自己若有她一半的假面假情,前途地位想必将步步高升……好,既然她喜欢以仁义道德来说事,他就跟她讲古今道理。
“伍姑娘,我来问你,你自小学医究竟是为了什么?”
伍永和此时陷入回忆,杏花树下,微风轻拂,父亲常常教她读的一首诗,不自觉地念了出来:“缘何扁鹊号良医,传法元来饮上池,化作月湖湖内水,愿捐一滴救疮痍。”念及此处,她眼含微光,控住情绪才抬起头说:“学医自为治病救人,缓解病患疼痛之苦。”
“既如此,你为何又不肯救治我方战士呢?难道他们都不是人?都不会生病受伤喊疼喊痛?”
她看着他,一时无言以对。
见她有所动摇,他接着又说:“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又有说凡为医者,遇有请召,不择高下远近必赴。你身为医者,旨在救人一命,无论患者是奸臣贼子还是地痞流氓都应一视同仁,如今外边躺着那么多受病痛折磨的人,你不管不顾还口口声声良医之德,这不是自打脸面么?”
伍永和内心为之震颤,他说的何尝不是道理呢?人既不分高低贵贱,病也不该人以群分才是。自己苦学医理那么些年,原来只学了这其中的表像,内里的至上原则却由一个外行人来告知,真是惭愧!
“伍姑娘,我知你有一惯的处事风格,但人在其位则谋其政,医者有医者必行的职责,而我身为鲁王将领,替他奔走杀敌只是应尽的本分,大家虽立位不同,但都是各尽其责罢了,又有什么对与错呢?”
伍永和低头沉思,如果父亲还在,哥哥还在,他们会如何选择呢?如果娘亲还在,会不会责怪自己为虎作伥呢?她深深叹息,独立于存在这苍茫天地间,连个倚靠撒娇的人都没有,孤苦伶仃之感倍升!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侍卫,向王竹君行了个简单的礼,说:“王统领,瑄郡王回来了,正找您呢!”
王竹君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又吩咐另一个手下说:“你们陪着伍姑娘吧!”
手下低声应道。
伍永和怎么不知道这是在让人监视她,不许她乱说乱跑,外面那么多人,她能跑到哪里去?
王竹君走后,她不愿憋在蓬里,想出去走走,看守她的士兵也不阻拦,毕竟她是王统领亲自指名道姓要带过来的人,不好像囚犯一样禁锢着,只要不跑出营地,只得随她去。
伍永和怀着谨慎的心态四处走走看看,直走到军营的另一边,才明白为何之前憎恨嫌弃她的王竹君会放下所有私心转而利诱甚至请求她,眼前的伤兵如那过江之鲫,一个后面还接着一个,虽已有好几个大夫手忙脚乱地医治,依然不够那受伤的士兵来得快,这个还没处理,那个又在喊痛,下一个还正抬过来……她看着他们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有的肚皮都掀起了一片,肝脏裸露在外看得一清二楚……
满地的血污掺杂着沙土,还有人干脆倒在上边不愿再动弹,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看得人心肝酸胀。这些人原来也是大余的子民,原来也有父母兄弟疼爱,只因身世漂浮为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