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岁暮,至此雪盛。
上京城内平和的过于诡异。
上京贵女每日仍疲于琴棋书画,仍奔走在诗会花会之间,不曾察觉宫廷之内暗流涌动。
东宫之中,宋时桉正坐在阿珣屋中的暗室内,慢慢品茶。
他将桌下锦盒拿起来,打开。
里面搁着的第一份卷宗便是苏家灭门案,宋时桉看着卷宗,不急不躁的喝了杯茶。
而最下面的便是父皇亲笔所写,罪降苏家的旨意,只是这份旨意从未公布过,世人皆不知有此物的存在。
若是阿珣再往下翻去,她便会看到苏家灭门的真正原因。
可是,她没有。
这是天意。
他故意将两份东西都放于锦盒之中,为的便是看上天是否站在他这边。
所幸,连天意都在此。
“殿下,李将军之女李清欢求见。”伍肆突然出现。
宋时桉连眼皮都未抬:“不见。”
伍肆有些犹豫:“可陛下身边的人也在,怕是殿下不见,这事马上就传到陛下耳中了。”
宋时桉嘲讽笑道:“既如此,便见吧,让她去会客厅等着。”
说罢,离开了暗室。
清欢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嘴角扯出与阿珣相像的笑,乖乖的坐在那里。
宋时桉来至会客厅,径直坐在主位上,清欢缓缓起身行礼。
宋时桉看着清欢,嘴角扯出一个不阴不阳的笑:“李姑娘今日来这东宫可有什么事?”
清欢不在意宋时桉的态度,得体的笑道:“我今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碰巧陛下也在,他便说让我来见见殿下,毕竟冬至那日我便要入东宫。”
宋时桉并不说话。
清欢笑道:“我已经许久未见过太子妃了,我们曾经是朔关好友,这些日子不见,甚是思念。”
“阿珣体弱,一场大雪让阿珣着了凉,所以要卧床休息。”
清欢点了点头:“那也不知冬至那日娘娘身体是否能痊愈来观礼。”
宋时桉语调温柔的说道:“不过是纳个太子侧妃,孤还未向礼部通知,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日子政务繁忙,想来李姑娘当日应该只用被轿子抬到自己的院落,这样也好,李姑娘与孤都清闲。”
清欢低下头,狠狠的握紧手,指甲都嵌入到肉中,半响才抬起头,脸上仍是温柔的笑:“我与太子妃很是要好,但苏家惨被燕人灭门,太子妃如今是孤身一人,清欢是为太子妃着想,以后殿下的女人是要越纳越多,她们的家世都要优于太子妃,那殿下可会抛弃太子妃,另立他人。”
宋时桉悠长的目光打量着清欢,不急不躁的说道:“阿珣是永远的太子妃。”
“既然殿下这样说,那清欢便明白了,清欢很是替太子妃高兴。”清欢笑道:“如此,清欢该走了。”
宋时桉点了点头。
清欢行礼告退。
回去的路上,清欢紧紧握着手中的丝帕,将其绞来绞去,宋时桉的一字一言始终盘旋在她脑海。
阿珣是永远的太子妃。
可是,太子侧妃可以有很多,太子妃却只有一个,就正如后宫中莺莺燕燕再多,可宴席上与皇帝一起接受众臣参拜的只有皇后。
得宠的贵妃又有何用,只有皇后才是名正言顺属于女人的权利至极。
想做皇后,那便要先做太子妃。
可阿珣,太子如此钟爱于你,你既有地位,又有宠爱,世间好事不能两头都占。
如此,便对不起了。
鹿城内,阿珣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与宋惊风漫步在街道上。
虽说燕人攻进了鹿城,可并未有大规模的屠杀事件,也没有欺凌女人,烧毁屋舍,鹿城内仍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以往攻占城池必有大规模的杀戮,百姓的血是要染红整座城的。”阿珣说道。
谢惊风微微一笑:“以前都说我们燕人野蛮,可我做了王之后,便越发觉得我的子民可以向文明归化,谁说攻下城池,必定是要城池流血,这样和平的巩固又不是不行。”
阿珣点了点头,城内如此祥和,若自己真将粮仓烧了才会引发混乱,甚者将来害死百姓的不是燕人而会是自己。
“你什么时候回白城。”
宋惊风突然向一个地方跑去,阿珣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不一会儿宋时桉便笑着跑了回来,笑眯眯的从身后拿出了刚刚摘的野花,看着阿珣。
阿珣心中不可控制的狂跳,忙将整个人转了过去。
宋惊风又将脑袋凑上来,脸颊停留在一指之间,阿珣的脸也红了。
宋惊风笑嘻嘻的说道:“阿珣你是害羞了吗。”
阿珣刚想说话,手不自觉摸向疤痕,骤然冷静了下来,宋惊风也感觉到阿珣情绪的变化,靠边乖乖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