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室奢靡,熏香浮暖。
女帝从假寐中转醒,三四个夫侍急忙要去伺候她,被她不耐烦地挥开手。
她目光空洞地虚望着眼前烛火。
登基不过数年,她的精神体力已大不如前。
她梦见一些往事,无关夺权复位和权势倾辄。只是一个郎君站在故地,风姿绰约,朝她递来一只手,“卿卿初来,便由我来带你逛这玉楼吧。”
可惜故地不再,前朝的黄金地,今朝已成破落楼。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大权在握,拥有绝对的控制力。千万人之上的地位,为何不可凭心所欲?
女帝终是叹了一声,道:“玉楼重启吧。”
一个饰玉佩金、最是受宠的夫侍变了脸色,“陛下,不可呀!”
他扑过去,企图让女帝更改心意,“陛下,不可。玉楼已封,故人不再。您不该做这糊涂事!”
其他夫侍哆嗦着跪作一排,这人死定了,胆敢阻帝王欲行之事。
女帝只是轻飘飘看他一眼。
“拖下去,赐死。”
夫侍大惊失色,挣扎哀嚎,被禁军拖了下去。夫侍绝望嘶喊:“陛下!玉楼重启是要人命的!楼锦已经被挫骨扬灰了,再也回不来了!”
女帝又叹了一口气,“剜了他的眼睛,拔掉他的舌头,连根去掉。”
她保养如少女的皮肤上有一道灼烧的伤痕,这是当初她亲自动手的痕迹。女帝亲自点了一只蜡烛,呼出一口气。
烛泪凝软,熏香愈浓。
“再点一只人鱼烛来。”
“……是时候让他唯一的族人来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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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道吉日,明日高悬。
修缮大气、富丽堂皇的皇子府有意办拂尘宴,宴请京城名士。
因这里时隔七年,重新住进一个身份复杂的人。
他出身开国将军家族的晏府,将军独子,单字为筝。名字女气,性子张狂。年少打马穿街过,连宫里最受宠的娘娘都说不得他半分,只能赞一句少年意气。
然时事异变,晏家谋逆伏诛。帝王也不舍将才之家全数充奴。
国力不昌,边境连年战乱不止。为与邻国签下和平文书,晏家舍小救大,晏筝被皇帝认作义子,作为质子派往邻国多年。
可国运多桀,旧朝篡位的帝王死于暗杀,女帝复位登基。
七年已过,质子归国。
面对的就是这么个尴尬局面,封他皇子之位的旧帝已死,晏府不敢认皇族为本家子嗣,新帝登基不久,膝下无子。
而晏筝年将及冠,也不适合在宫中居住。
于是,当年修到一半的皇子府再度动工,总算在晏筝归国之前修缮到位。
七年期,国易主,边境平。
没有血缘关系的皇子归国举办拂尘宴,女帝的眼皮子底下,京中大臣贵族谁又敢应?
这不去,最多是拂一个无权无势、闲散王爷的面子。
这去了,谁知道朝廷上会不会参你一本,说前朝认的皇子,你去他的宴,难不成还念着前朝的官位不成?
女帝登基不久,手段可是雷厉风行啊。
人眼里地位尴尬的皇子晏筝正坐在府邸内宽阔的后花园,一本一本地扔书笺,骂道:
“家中丧事怕冲撞?不是才私下纳了妾?扯淡!”
“病重无法下榻?这老头子怕是酒喝多了老寒腿!”
“帝王传召?女帝忙着收税呢哪有空找你这么个小官!”
晏筝扔完了,转头问护卫润生,“除了我骂的这几十家,之前说好的那几家,总要来吧!”
润生片刻前才理完了信笺,人都是木的:“殿下啊,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晏筝:“怎么了,将相高官嫌弃就罢了,这群小官还要拂我的面子?真当我好欺负!”
润生着急,试图把事情理清楚,说:“殿下,现下也快到午时了,不知您可知,今日发生的怪谈啊?”
“什么怪事?”
润生眼睛左右一瞥,好似周遭有什么精怪窥他似的,凑到晏筝耳边道:“打从今日鸡鸣起,就怪事不断!今早有人发现碧拂春鸯阁的阁主惨死,就是那家圣上钟爱的珠玉店。阁主死了一夜,今早小厮开门才发现的!”
“没过两个时辰,城里最高的那座玉楼,玉简失窃!尤其一刻钟前,护城河里更是跳出一只人身鱼尾的怪物来,没等禁军动手,那怪物就化成灰烬,没了!但是啊,围观的百姓说,那怪物狰狞可怖,死前的手,指着我们王府的位置!”
这一番话,信息繁多。但最后一段,稀奇古怪,怎么看都是有人在往他晏筝头上泼脏水。
他是才返国不久,不清楚朝代更迭的国内局势,但他又不是蠢货。
女帝礼佛信道信风水,带着朝廷百官也应这潮流。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