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叫一回生,二回熟,虽说孙宁馨为这赏菊宴准备良多,但真见了孟氏的时候,还是恨不得能当场拔下头上簪子在她的脸上划出花来。
只得死死绷住一口气,用保养得当的指甲掐进手心里,这才面上看着舒缓了许多。
孟常在一如前世赏菊宴那般,对谁都亲亲热热,却看不出一点偏私偏爱的样子,见她来更是起身站在亭中相迎,言笑吟吟的拉过她的手,招呼道:“妹妹来了”。
孙宁馨低垂着头,装作一派胆怯怕生的模样,点点头寒暄道:“有劳孟姐姐挂念”。
孙宁馨这人自打进宫就一向不愿与人深交,因此孟氏对于孙宁馨的不亲热,倒也一点不见怪,反而还十分贴心的俯首在她耳边细语道:“知道妹妹怕生,又一向不爱与人讲话,我故特地为你留了靠里的位子。”
“待会儿妹妹专心赏花就好”。
孙宁馨面上一红,望向孟常在的目光便又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感激之情,在她的引导下往角落中坐定,松开手时还特意在康常在手上拍了拍:“姐姐今日事忙,不必为我挂心”。话里话外多了几分亲近之情。
见孙宁馨终于有了亲近的样子,孟氏心中也觉得十分满意,面上却只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时目光掠过孙宁馨身后的两个丫鬟时,在卉儿的脸上稍作停留,只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孙宁馨看在眼里却并不作声,只悄悄从座上抓了一把瓜子,偷偷放在手心里,冷眼看康氏将众嫔妃引入。
上至比她位份高的贵人,下至答应常在,她都能根据个人脾性妥善安排,再联想到刚进来时,孟氏的那句耳语,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八面玲珑!
御花园中菊花开得正好,千娇百妍,姿态傲立,待众嫔妃在亭中入定后,平日里谁与谁人交好,便可一一看出。
孙宁馨坐在角落中收揽全局,只见座下如同上一世一般,除部分人围绕孟氏谈笑外,其余三三两两坐在一处,低声交谈。
冷不防,有人像上一世般突兀吟诗出声,一时间嫔妃们念菊感怀身世,四下里悄寂无声,反多了几分戚戚然的氛围。
穗儿悄悄站在孙宁馨身后小声道:“吟诗之人是舒常在,父亲是山东威海协领,与小主同期入宫,平时就好写诗作画,待下人也极其宽慰”。
卉儿闻言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今早临出门时,她看到穗儿这丫头穿戴整齐就觉得有些奇怪,只以为是孙宁馨出门在外想周正一些,便也没有多疑,直到当下看到孙宁馨将手中的瓜子倒在穗儿手心,夸赞道:“做得很好。”才后知后觉的在心里泛起酸味来。
而那厢舒氏吟完诗后,孟常在便如同上一世一般说出了“勤政殿人手加派”的事,随后小声交谈声,啜泣声交织在一起。
只听座下有一妃子哭着问:“那我们日后岂不是再见不到皇上了”?另一厢便有一娇艳女子站起来指着她鼻子骂她是个倒楣晦气的。
“哭泣的妃子是宁州知州罗大人之女罗常在,骂人的是京城武将聂家之女,聂贵人”,穗儿顿了顿,补充道,“宫女间传闻说聂贵人是端妃娘娘的旁亲”。
这一切倒确实能与前世对得上。
孙宁馨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心中对穗儿又多了一层赞赏,她初次用人,不敢深入,只是要她出去认个人,却没想到她说的如此详略有宜,不拖泥带水,倒算是个宝贝。
而聂贵人在骂完罗常在后,也失了赏花兴致,起身向孟氏点了下头,便带着众宫女太监离开,唯独留下罗氏还哭倒在身边近侍宫女怀里,孟常在忙起身走过去安抚她。
孙宁馨见此情景,忽然心生一计,只装作起身的时候身子不稳,手中的茶全倾在伸手来扶她的卉儿身上,粉色的绣纹宫装顿时就湿了一大片,卉儿来不及擦拭自己,就先忙着看孙宁馨的身上有没有溅湿的地方。
“我没事”,孙宁馨摇摇头,看着卉儿被溅湿的衣裳说,“原是我自己没站稳,还连带着撒了你一身”。
说着起身走到正在哄人的孟常在身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姐姐,我刚刚走神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将我那近侍宫女溅了一身,失了仪容,饶姐姐问问,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替换的宫装予她一件”。
说着微微侧开身体,露出身后正拿帕子擦拭自己宫装的卉儿。
走神,为什么会走神,是因为听到勤政殿人手加派的消息才走神的吗?
孟氏心中这般暗暗思量着,耳边再听到罗氏耍性大哭的声音,顿时就有些焦头烂额,心中直感到一阵厌烦。
奈何自己在宫中一向清名远播,又不好将罗氏置之不管,只想着既然是孙宁馨身边的宫女卉儿,她还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中,想来日后再探也不会是件难事,便先悄悄按下神思,只朝着孙宁馨笑笑说:“不打紧,叫我身边的宫女翠珠带她去换一件就好”。
说着翠珠便在孟氏的示意下,走到孙宁馨跟前给她行礼道:“答应不必心忧,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