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虚荣招摇过市,浮光掠影从巷口的空隙折射进这暗涌。 这是一场短暂而漫长的交锋,剑拔弩张的对垒,无形的试探,兵不见血刃。 雨飞速隐匿,雷电霹雳啪嗒,电石火花击中两人目光交汇的点。 她的大脑清醒地明白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蓄谋,心脏却被奇异的失控感引导至未知的频率,一下一下随着雨点敲击共振。 半响,江枭肄抹掉嘴角的血,勾唇一笑,“好啊。” 顾意弦稍稍松了口气,他的眼神又变得意味不明,于是气又提到嗓子眼。 “能放手了么。” 江枭肄的嗓音低沉搀着含混不明的丝线,磁磁的,很抓耳。 “抱歉。”顾意弦有些尴尬地松开手,刚刚一紧张不小心又攥住了衣摆,污泥全在他身上抹干净,自己的指被雨水冲刷白净如瓷。 她随便扒拉几下抚不平的褶皱,心里开始琢磨下一步计划。 江枭肄这人浑身都透着股不好糊弄的劲儿,且不论刚刚暴戾的模样,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再者他对自己的相貌不感兴趣,她有种诡异的惊喜感,但没了优势,获取信任难入上青天。 半跪在泥泞地的女人,卷发贴在近乎昳丽的面容,妩媚的柳叶眼漫着层雾气,狼狈又妖冶。 越美丽越危险。 江枭肄深谙此理,他神色松懒地拨开怀表看了眼因浸水而停滞的时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重在拔刀,本应该走的,可他听见自己说:“我没空陪你耗,走不走?” 思绪被拉回,顾意弦犹豫几秒,直接站了起来,窈窕之间颇有出淤泥不染的清媚。 江枭肄是一眼就抓人浓颜,厚实弓形唇饱含肉.欲,下巴浅凹进去,雨水不停往下流。他往后挪步站远了点,上下扫视,目光犀利,眸色浓郁到只剩稠黑。 她不敢轻举妄动,心惊肉跳的。 过了几秒。 在他手中握住的伞柄往前一寸,隐隐暴筋的血管,野性难列。 意思让自己给他撑伞,真是位不绅士的男人。顾意弦敛着睫攀上伞杆的一瞬,另一道握力便撤去,江枭肄朝巷口迈步,暴雨几乎是从南楚上空往下浇,他走路的节奏不矜不伐。 伞很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她完全吃不准他难以捉摸的行为方式,什么也不问直接答应收留,现在又是做什么。 雨夜影影绰绰,前方那人蓦地回身,带着探究和侵略性的视线穿透空间,漫不经心落了过来。 望岫息心还是践墨随敌? 前者懦弱回顾家面对求之不得的感情,后者亲自扳倒能与顾檠做对手的人。 顾意弦勾了勾唇,拎起湿透的裙角跟了上去,黑伞因小跑晃悠悠的。 到这一步,她也说不清是想回报养育之恩居多,还是更偏爱攫住这未知带来的激情与刺激。 . 巷口,车轮比腰还高的乌尼莫克威风凛凛。 江枭肄在驾驶位停了几秒,绕到房车的密码锁的位置。 厚重的门开,自动梯降下,他一言不发地提胯踏上楼梯。 顾意弦站在原地没动,封闭空间比暗巷更危险,孤男寡女不说,她确信自己打不过江枭肄这点很重要。 “这位女士,地板被雨水泡烂,你来付维修费用吗?” 低冽的嗓音从发顶落下,听不出来是揶揄还是陈述事实的语气。 “......” 她把伞往后,仰起清艳的小脸。 江枭肄的右手肘撑住门框,垂下的睫掩住瞳色,短寸湿漉漉,西装在滴水。 似乎察觉到她的踌躇,他语气变得阴冷,“看来你并不是无家可归。” 男人很高,身形像面密不透风的墙,压迫感袭面而来。 顾意弦一惊。 无家可归的人面对温暖的房间怎么会犹豫,她低了低眼,让自己的神情和语气看起来楚楚可怜,“不是的先生,我只是担心身上的污泥会将您的车弄脏。” “哦?”拉长的语调。 她把唇咬得泛白,蹙起细长的眉,“而且这车看起来太贵了,弄坏了我赔不起。” 先用尊称“您”把他托到高高在上的位置,让自己表现得有些自卑,而制定计划之前特意换掉了平日奢华昂贵的行头,廉价的衣服鞋子与现在小心翼翼的神情加大可信度。 咄咄逼人的气场消散。 看来他是信了。 江枭肄淡淡地说:“这车要是能被你弄坏,我该连夜投诉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