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向前,靖王抱云嫣在怀中,看风时不时掀起帘子,吹着她熟睡的小脸。 云嫣睡得极沉,呼吸轻悄……外头阳光透进来,云嫣突然睁开眼睛,只见外头天高云淡,面前是一位海客,说要带她去蓬莱仙境。云嫣于是飞升起来,只见那海上烟涛微茫,眼下的海水青冥浩荡深不见底,云嫣似神仙一般,以霓为衣,恃风为马,她一路闯向云端而去。可迷蒙间,伴在她身边的海客竟化成一股青烟消散不见。烟雾后头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妃郭如是……云嫣一失神,重重地从云端跌落了下来…… 此刻靖王的马车停了下来,福顺凑到车窗边禀道:“殿下,前头便是大觉禅寺,奴才去要壶凉茶,替您和姑娘解解渴罢?” 大觉寺坐落在密林之间,依山势而建。夏始景明,天地间草木繁盛、郁郁青青,将整个寺院环绕包围,风景秀美。 靖王点了点头。因着怀里的云嫣还没醒,靖王便命人将马车停在了山门外的树荫底下。 靖王半拥着云嫣,将她的头轻轻枕在自己臂弯里。她睡得不甚安稳,小眉头一松一紧,却猝然间挣扎起来,靖王只得将怀抱收紧,将她护在怀里,却听见她失声痛叫:“我不是赵青瓷!不是!你放开我!” 靖王眉头微蹙,将怀中的人儿轻轻摇了摇:“青瓷?醒醒。” 云嫣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只看见靖王清俊的面孔在光影中时隐时现。她凝着的眉结未曾打开,半梦半醒间想着:这头也是虚妄,那头也是缥缈,到底哪一头才是真,哪一头才是梦? 云嫣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抓住靖王的手臂,叫道:“王爷,我不是赵青瓷!真的不是,我不跟她走……” 靖王心头一凛,刹那间疼惜不已——她定是被梦魇住了。靖王于是伸手,掐住了她的人中。 云嫣终于清醒过来。 靖王轻轻抚着她有些汗湿的额发,见她拿小手拼命揉着眼睛,不禁失笑,对她道:“方才,你做了噩梦。” “王爷……”云嫣心境还在梦中,跪坐起来,“王爷,青瓷若有事瞒你,你会生气么?” 谎言就像是一只脓包,迟早是要破的。恶梦让云嫣突然生出疯狂的念头——她不如早点向靖王坦白,不能靖王因为她的谎言伤心。 靖王胳膊酸,阔袖外衫上竟是云嫣的汗和口水。他理了理襟袖,眸光微动,隐笑回答:“端看是什么事?” 云嫣隐姓埋名,苦苦隐藏身世许久。可靖王不惜名誉、不顾身家护她爱她,她被他的宠爱冲昏了头,又因着恶梦中惧意未去,竟想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 云嫣咬唇,脑子里正乱着,却想把话说个通透明白,琢磨着如何开口:“就是……我原本不是绣娘,我本是、本是……” 只见靖王岿然不动,只看着她,一双微浅的眸子似在鼓励她继续说。 云嫣一双大眼在靖王脸上逡巡:“我、我原是……” “叮!” 云嫣的话还未及说出口,只听靖王的剑鞘轻响,随即一柄长剑刺出车窗,靖王拿剑挑着外头男子的下颚,直逼喉咙,厉声问:“阁下何人?” 原来,云嫣和靖王正说着话时,一个男子缓缓接近马车,满目惊疑地朝马车里边张望,被靖王发现。 那人探头探脑地看了车内一眼,立刻发现不对,刚要抽身离开,却被一柄利剑架在了脖子上。 他梗着脖子回过头来,面色虚弱苍白。 杨懋等听见响动立刻冲了过来,领人将那男子反剪了手,叱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靖王府的马车!” 那人心头一惊,眉目中有几分不敢置信。 靖王素有暴戾狠毒的名声在外,那人醒过神来便当即跪下:“请王爷恕罪!在下左长庚之子左玉卿!不知是靖王殿下路过此地,多有冒犯!” 靖王收剑入鞘,脑中瞬间转过千头万绪。 左长庚——左阁老。 因颇有几分骨气,左阁老一直不屑与柳允庭等阁老为伍。当年许皇后之父许阁老为首辅时,左长庚亦是极力反对立许凤瑾为皇后的人。左长庚不曾参与太子一党,和太子在政见上有不少分歧……靖王想起来,左长庚的长子左玉成与他曾在上书房一同读书,左玉成确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叫左玉卿。 心思转过千百回,靖王只冷声问:“你为何在此?” 左玉卿病容憔悴,稽首道:“方才承远见到一副熟悉的面孔,误以为是一位故人——是承远眼拙,认错了人,请王爷降罪……” 靖王也不问他将谁认作了谁,不欲与他追究,只道:“起来吧!” 话音落时,靖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