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湿透的衣衫固然不舒服,最让他感到难忍的还是口渴,喉咙干渴地仿佛有火在烧。他不再推辞,应道:“那就多谢几位公子了,能让在下喝些清水便足够了。” 张巡站在一旁,怀抱双手,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许远和南八一左一右将朝颜搀扶,三人摇摇晃晃地朝客栈的方向走去,张巡却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张巡抬起头,对着天际线凝视了片刻,翻滚的海面上波光粼粼,那一座海中的孤岛终究是无迹可寻。 他将视线收回,默不作声地看着前方三人的背影,轻声开口道:“东瀛人啊,有意思。” 这个名叫朝颜的东瀛少年,本就生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知在海中漂浮了多久,四人刚到客栈,他便体力不支再度昏倒,身子还泛起了高热。 许远连忙吩咐店小二替朝颜擦拭了身子,又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南八一路飞奔着去为他请郎中,整个厢房里只有张巡和许远陪伴着朝颜。 看着卧床不醒,满脸红热的朝颜,许远皱着眉,担忧道:“这可怎么是好?” “这不还有你照顾他么?”张巡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咱们的许公子向来万事周全,对待不知底细的人也能如此宽厚,真叫人望尘莫及。” 自从来到客栈,张巡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冷眼瞧着许远和南八忙前忙后,急得团团转,始终没有要上前搭把手的意思。 许远听出了张巡话里的讥诮,他转过身,与张巡对视,“巡弟这话什么意思?这位朝颜公子历经艰险,远道而来,举目无亲,遭遇海难之后身无长物,现下又病倒了,咱们助以援手,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远道而来?”张巡质问道,“他说他是东瀛人,你便信了?我且问你,你既自幼生长在长安城,应当比我和南八见多识广才对,难道你就没察觉出什么不对?” 许远挠了挠头,又将朝颜仔细地看了看。 即使是因高热而陷入昏睡,这位异国少年仍然俊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潮红的面色丝毫不损他的容貌,反而如同天空中的红云,漂浮在他洁白的脸庞上。 许远不解道:“朝公子风度卓绝,仪貌不凡,实在是生平少见的俊俏郎君,我实在是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 “哼,”张巡不屑一顾,“许公子怎可以貌取人,你不妨再仔细想想,他那口流利的唐话。” 经过这么一点拨,许远终于陷入了思考。 的确,身为异国人,能说一口流利的唐话,与他们交流没有障碍,固然是极好的事情,可这问题也出在这里—— 朝颜的唐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些。 “我曾在长安见过不少苦学唐话的异邦人,经过多年的勤学苦练,他们往往也只是在书写上见长,论发音与吐字,还是会极其生疏含混,口音极重,说话也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就算是花大价钱从国子监里请来音博士教导,也难以做到真正的交流无碍……”许远的声量不自觉地变低,疑虑浅浅地印在眉心。 “所以,他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东瀛人。”张巡撩起衣摆跨过门槛,一步就走到许远面前,俯下身,凑近许远的耳朵,低声说:“方才,我曾询问过从华亭海市来的脚夫,近日,他们可从未听闻过有异国船只遭遇海难的消息。”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在床榻上沉睡的朝颜,脸上嘲讽的笑意更浓,“这位朝公子说的,未必全是实话。” 闻言,许远微微一惊,可也就是一瞬的惊讶,许远立即恢复了平静,他对张巡说道:“行走在外,万事小心为上,就算朝公子对我们有所隐瞒,我也能够理解,毕竟他对我们并不了解,又怎能即刻推心置腹,我相信他不是什么恶人。” 许远拍了拍张巡冰凉的手,宽慰道,“脚夫所言,未必全面,我知巡弟一贯小心谨慎,但这次想必是多虑了。” “你就这么相信他么?”张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应该知道,近日华亭县与钱塘县交界的孤山山麓常有山贼作案,此处并不安稳,说不定此人是山贼的同伙,专门埋伏着准备打劫你这位大公子呢。” 许远不说话,默默地看了看张巡,又看了看床上的朝颜。 朝颜双眸紧闭,额头布满汗珠,皮肤发红,蹙着眉,难受的模样真真切切,一点也不似作假。 许远将水盆里的冰帕子捞出,用力拧干,再仔细地敷在朝颜的额头,做完这些之后,许远问道:“那依你所见,朝公子的事应该如何办才好?” 张巡直起身,“此人来路不明,既是在华亭的海港旁捞起来的,自然应该将人送给华亭县县衙。不论是替他寻亲访友、还是置办通行文书,抑或是审问他的底细,一切都将交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