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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影自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青蕖手抚荷花,幽幽叹息。
大门被人暴躁地推开,豹纹男子领着一众山贼,提刀大步而进,目光如刀,锋利地扫视着院中的所有。
不过是一间破落院子,处处都漂浮着尘埃,寂寞得如同被时光遗弃的角落。
院墙四合,院内狭小,往前走十步,往后走十步,整个院子便逛完了。其实甚至都不需要走动,只消四处扫上一眼,便可将一切尽收眼底。
黑压压的山贼面前,只有一位卧坐水边的女子,她手捧未开的荷花,半低着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只一门心思地凝视着怀中粉白的花朵,念念有词,吟吟自语。
忽然,她将花苞抛入水中,水花溅了一地。青蕖捂着嘴,剧烈地咳了起来。
“什么鬼!”豹纹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他突然回想起女尼方才的告诫,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咳咳咳!咳咳咳!”女子越咳越烈,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纤细的脖颈上青筋密布。她双手按着喉咙,想要努力克制,可这咳嗽来势凶猛,大有不死不休的迹象。
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之后,女子身子一歪,彻底匍匐在地,任凭泥土污糟了衣衫也不起身。她就这样躺在冰凉的砖石上,艰难地喘息着。
“还真是个痨鬼!”
凶恶如山贼,也不禁变了变脸色。听到那一连串令人窒息的咳嗽之后,豹纹男子只觉得喉咙莫名干痒,他扭头对身后的人怒道,“傻站着干嘛!给我搜啊!”
“老大,还有这个必要么?”一个跟班扫视着一览无余的小院,犹豫道。
“废什么话!还不快搜!”豹纹男子在跟班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险些将他踹进了水塘,“手脚快些!进屋搜!”
山贼们只好依令而行,径直往佛堂中寻去。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选择绕开了那个咳嗽不止的女子,掩着口鼻,草率地搜寻了一圈。
“瘦影自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女子的咳嗽终于止住了,她面皮通红,眉目含泪,泫然欲泣,吟出幽咽难断的诗句。枯瘦的手执着地朝水中的荷花伸了过去,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心,对嘈杂的外物充耳不闻,眼中只有水面上方飘荡的红影。
“怕不是魔怔了……”豹纹男子结巴了,他只觉背上爬满了来路不明的凉气,他连忙侧过头,吐出一口唾沫,骂了声晦气。
“她在和谁说话?”豹纹男子问道。
“老爷有所不知,这位孙家小娘害病的日子长了,又在这院里关了多年,每日无人说话,久而久之,这儿就出了些毛病。”女尼指了指脑袋,语气嫌恶道,“平常她便喜欢对着水面絮絮叨叨,若有人靠近,她就停下来,据说是在和自己的影子说话呢!”
女尼颤抖着搓了搓手臂,又道:“可瘆人了!”
“今日大爷开恩,便不杀你,”豹纹男子转了转手中的长刀,惋惜道:“看她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想必也没有几日好活了。”
山贼们搜索完毕,重新汇聚在豹纹男子身边。他们搜遍了整个小院,都是一无所获。
“怪了,那只肥羊若不是在这儿,又会是在哪儿?”豹纹男子搓着下巴,疑惑地盯着水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道锋利风目光聚焦在荷花之间,审视了片刻,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这院子外面是否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人?”他凶狠地说道,“你老实交代,否则大爷就一刀宰了你!”
女尼慌了神,连连摆手道:“大爷饶命!再没有别的地方了,翻过这座小院,那便是悬崖了!无论如何也藏不了人的!”
豹纹男子眼珠一转,似是不信,他一脚踹在女尼的右大腿,喝道:“你们这些比丘尼成日里念着阿弥陀佛,其实满口谎话!我必得亲眼见见!”
话落,他招呼着这乌泱泱一众凶煞,离开了小院,往寺中其他院落寻去。所经之处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灰袍老尼疼得在地上打滚,又不敢放声大叫,滚了几圈后,她捂着伤口挣扎着起身,朝着青蕖所在的方向呸了一口。
“真晦气!”她踉跄着走出院外,手忙脚乱地取出钥匙,将大门牢牢地锁紧。“怎么还不断气!”
所有人接连离去,小院再度陷入了寂寞的云雾。
这里好像从来都不曾有人搅扰,将在时光遗忘的角落里永远宁静下去,直到年复一年积攒的尘埃,将其埋葬。
水面平滑如镜,青蕖直起身,对着水面上的影子注视良久,好像不认识镜中之影是何人。
一截中空的,细长的花茎轻轻晃动着,几朵小小的气泡从水底咕噜咕噜地冒了上来。
浅青色的影子被浮出水面的气泡扰乱了。
青蕖淡淡一笑,用手指拨动着那一截花茎。
“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