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合堤的定河柱半夜突然倒了,那么大青铜柱,砌得极深,直钉到石岩,凭人力根本撼动不得。更是有人传言梦到龙怒,蛟龙腾江而起,盘旋而过,河柱顿时立不住了,偏是赵王亲自启封下柱。这传言散开,可不是吉兆。先有太子遇玄鸟暴毙,又有徽州遇逢千年不遇水祸,如今天下虽平,但穷苦之人命贱如草,鬻儿卖女者无数,单就徽州若不是齐铭文顶住压力,强逼世家富户齐心治水,又得朝廷和宋氏援助,恐怕就要是第二个青州了。
魏伦难得皱眉,他本人最不屑这些装神弄鬼,偏偏借神鬼之言搞事最是麻烦。什么人敢居然敢触他的霉头,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易璃见车架还不走,心中正疑惑间,见魏伦推开车门,撩起车帘说道,"璃璃,孤有事要去处理,你先回等孤回来。"说完,他便放下车帘走了。
易璃却不是滋味,他要去哪里跟她有何干系,还要多此一举同她说。念及此,便吩咐立刻启程回府,还嫌逗留这里不惹眼么。
易璃回府是到下午时分感觉不对劲,魏伦一直不见回来。她眼皮直跳,便遣了宋府的人去找两位易家公子,昨日既合了堤,剩下的事情他们也不用再管了,尽快启程回去。
魏伦随着齐铭文去了昨日的河道,官府的人已经将现场围了起来,治水的民夫等人被驱赶在一侧,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纷纷觉得奇怪,还有人说半夜听见巨响,估计就是龙吟了,难怪吓人。
昨日投下的合柱东倒西歪,更有甚者歪歪斜躺没入水中,只露了一丝微角可怜的留在外面。
魏伦见了面色沉郁的如化不开的阴云,胆敢同他作对,让他揪出来,非把这人埋骨祭河不可。
他招来顾鹰,附耳嘱咐他,随即顾鹰急忙领命离去。
齐铭文和易明琛商议完,走到魏伦身边,劝说道,"王爷,眼下不若先将这些河柱移走,然后再巡查。"
现场官府的人早已经取证,画图,赵王的人也已经巡查,清理现场,以□□言越演越烈。
魏伦明白齐铭文的意思,略沉思了下,便同意了。
民夫推来力机,三辆巨大的力机垂下铁链,挽扣住柱身,二十余名民夫使力转动机轴,铁链锁动,声音巨大。
定河柱再次被从水里拔出来,魏伦注目视着力机,陷入深思。
机轴转臂将河柱凭空旋转立横置江岸边,不多时,十余支巨大的河柱均从水里起出,这重逾千斤的巨柱,风雨难撼,可是若是机器而为,那就不一样。魏伦微蹙,他想不通若是有人捣鬼,难道借神鬼之说就妄想扳倒威胁他?这太愚蠢了,那这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要激他,迁怒在这些愚民身上,推波助澜他暴虐的名声。他想得太多,以至于从未想过意外在一瞬间发生。
一直合力协作的力机绞臂突然故障,一头断锁使力,瞬间将力臂倾斜,重逾千斤的河柱急速甩出滑落。
"王爷,小心。"魏伦近侧的护卫狠推了他一把,河柱倾刻间将那人压制身下滚动起来,而后几乎同时,几名护卫虎扑而至,妄图以肉身抵住滚动的河柱。
魏伦从未如此狼狈过,他迫不得已以掌就地撑力,急速翻滚了几圈,才堪堪擦身躲开河柱,而舍生救主的几名侍卫已经被河柱压得不成人形。
血腥的场面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当赵王的滔天怒火涌来,无人能阻。
驾驭力机的民夫甚至还呆傻没有回魂过来,就被砍断手臂,血流了一地。他说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祈饶的话还没说几句,就被赵王亲手砍去了头颅。
赵王下令,所有人都不得离开。
驭管民夫的小吏几乎要被吓死了,结结巴巴意图解释,"王爷,都是这些民夫愚笨,这是意外。"
魏伦如看死人的盯着他,他身边护卫们眼睛俱赤红。
魏伦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从那些河道民夫身上一一扫过,"说,是谁主使的?"这是他给他们最后的机会。
一个个民夫茫然失措,谁主使的?他们连话也听不懂,可是他们知道闯下了弥天大祸,就在刚才,昱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赵王差点被他们砸死。
王之怒,伏尸百万,赵王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他震怒之下,齐铭文都不敢劝他,一连串的巧合怎么能让人信。
易明珩瞧见易明琛欲往前走,连忙挡在他身前,死死摁住他。易明珩着急低声说道,"你想把易家搭进去吗?"
易明琛不听推他。
易明珩眼见拦不住,急怒说道,"易明琛,你还要给我大姐添乱吗?"
他刚说完,易明琛顿时停住,只是双目仍死死盯着赵王。
魏伦忍耐够了这些惊恐慌措的民夫,他眼里俱是阴翳血色,他的侍卫随他多年,这些民夫有多少贱命来赔。
"说。"魏伦怒吼道。
"王爷饶命,我们不知道。"
"王爷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