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棠有个外甥,叫蒋维,他堂姐的孩子,俩人就差了一岁,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姨小姨”地叫,聒噪得很。
小时候这么叫,倒没什么,渐渐地长大后,蒋棠总觉得自己花一样的年龄,被和自己同龄的小孩叫小姨,有一种自己是中年妇女的感觉。
她不乐意听这个称呼,明里暗里威胁了不知道多少次,蒋维前一秒答应得爽快,转头就忘,那声“小姨”还是会脱口而出。
唯一让蒋棠舒心的一点是,她堂姐夫是季砚修的远房表叔,是入赘进蒋家的上门女婿,蒋维天天叫自己“小姨”,见了季砚修就叫“砚修哥”。
俗话说,有种尴尬叫“辈分差”。
不过如果是她的辈分比季砚修大的话就好说了,她不介意让季砚修喊自己姨。
蒋棠爱好繁多,却大多三分钟热度,为数不多的坚持时间长久的便是认季砚修当外甥,各种威逼利诱,恩威并施。
毫无悬念,没有成功过,次次都以季砚修脸黑如碳结尾。
蒋棠虽有遗憾,倒也乐在其中,能让对方不爽还算是有些成就感。
如今一别六年,再次听到曾经让她烦厌的“小姨”,蒋棠内心反而觉得心中涌起久违的感动。
有种落叶归根的归属感。
蒋棠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打开免提,捧着盛满热水的水杯,语气故作不耐:“干嘛?”
缕缕热气上升,在杯口液化成滴滴水珠,飘到蒋棠眼前,模糊了电视中停留的画面。
“你出国不告诉我,回国也不告诉我,你出国前一晚我才好说歹说,让那个小有名气的演员朋友推掉他原本的通告,参演你的电影,结果你直接人间蒸发,弄得我在那位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我把你揣兜儿里,你把我踹沟里……”
蒋维好不容易逮到控诉的机会,可着劲抱怨,誓要把这么多年的苦水全倒出来。
电视机还是刚刚的充值界面,因为蒋维突如其来的电话,她差点儿把充VIP这事给忘记了。
任由话筒中源源不断的牢骚,响彻在空荡荡的客厅,蒋棠旁若无人地做着手中的事,刚准备扫码,突然想起蒋维有各种影视软件的会员。
姜维热衷于追番和追星,他一直喜欢一个女爱豆,从初三开始着迷,近乎狂热的状态,为了支持自家爱豆,他开通各大影视软件的会员,不错过他担的每一部作品。
记得有一段时间,他爱豆参加一部偶像竞演养成类的选秀节目,蒋棠深受折磨,每周五晚都要被蒋维缠着投票。
想到这,蒋棠退出手机某宝支付页面,捞起遥控器退出自己账号登录,云淡风轻地打断蒋维愈说愈激动的言论:“我记得你有桃的vip吧?借我用用。”
蒋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下意识问:“啥?”
“桃、的、vip。”蒋棠回得很有耐心,还一字一顿的。
蒋维脸黑的一批:“……”
我他妈愤愤不平,你却企图坐享其成。
知道蒋维这小子吃软不吃硬,蒋棠用下下一部电影的女三留给蒋维的爱豆作为交换,喜提会员账号。
挂断电话前,蒋维好像嘱咐了句什么,蒋棠正专心致志地看电影,没听清,就敷衍地嗯了几声。
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蒋棠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他的话,微微愣神。
他说了什么?
应该是他开了个什么深夜酒吧,还说了什么?
没听清,貌似不重要,按他的性子,应该只是在向她炫耀。
蒋棠不断给自己洗脑,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把目光放到电视显示屏上。
**
蒋棠是被雷声吵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如同一首铿锵有力的交响曲。
可这交响曲听在蒋棠耳朵中,却不是那么美妙。
昨晚迷迷糊糊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连床被子都懒得去找。
病情成功加重,脑袋昏沉,身体像是坠入冰窖中,冷得瑟瑟发抖,她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
根据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用温度计量,蒋棠已经确定自己发烧了。
可家里没有退烧药,她惜命得很,任由身体烧下去,不是烧成傻子,就是死在家里无人知晓。
房子是和朋友合租的,朋友前两天出差,她可不想朋友回来发现房子变成凶宅。
凭借钢铁般的意志,蒋棠艰难地睁开千斤重的眼皮,入目是漆黑一片,她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夜里两点。
现在这个阴间时间,打车不方便,她刚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置办代步车,就算有,这个状态开车,也只是加速死亡时间。
本想在某团上买点儿退烧药,可手机里的几通未接来电和几条微信消息实在无法忽视。
未接来电是蒋维打来的。
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