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1 / 2)

几颗残星渐渐隐去,东宫的天际浮出一片鱼肚白。

五更三筹,夜漏已尽,率更寺的鼓声似春雷滚滚而来,催促着睡眼惺忪的宫人起床更衣,承恩殿前树木葱茏,弥漫起初晨的雾气,转眼间满天红云,金波荡漾,一轮骄阳跃出云层,万丈光芒遍洒宫殿。

宫娥们有端盥洗的铜盆,有捧早膳的食盒,个个敛声屏息,从月洞门鱼贯而出,寝殿正门紧闭,唯有绣儿立在台阶上,趾高气昂地睨着她们。

“东西放地上就成,若是扰了郡主的清梦,你们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砍。”

她表情凶巴巴的,吓得一群小宫娥赶忙放下铜盆和食盒,哆哆嗦嗦地退出庭院。

阳光如穿针引线般地照射下来,透过树叶的罅隙投落满地斑驳,绣儿揭开食盒的盖子,从里头挑出一块樱桃毕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墙面树影摇晃,露出个俊朗非凡的面孔,正含笑走过来。

绣儿扔下毕罗,忙不迭地迎上去,“任将军,您几时回京的?”

来者正是与郡主青梅竹马的好友任九霄。

他出生于将门之家,父亲早年跟随皇帝平定四方,战功赫赫,获封骠骑大将军,虎父无犬子,这几年他随着父亲南征北战,也争下不少功名,皇帝为赞赏他英雄出少年,特赐封号云麾将军。

虽说眼下已过立春,但长安城里仍是春寒料峭,任九霄刚从甘州回来,没有披任何大氅,只是一袭圆领袍衫,宝石蓝的袍面,隐着宝相花纹,左衽翻折出一块鱼尾灰,腰系蹀躞带,上佩刀剑饰物,举手投足间英姿勃发,若非那双眸子黑如点墨,还以为是个入宫觐见的西域胡人。

他瞥了一眼紧闭的窗牖,笑道:“小娘子平常敲过第五鼓才醒,眼下已敲第六鼓,怎么还不见人,莫不是昨天走了桃花运,邂逅某位翩翩郎君,因此巫山云雨,卧床不起?”

绣儿掩嘴笑道:“任将军,前几日郡主遇着个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的绝色佳人,追了好久才弄到手,眼下正是郎情妾意的时候,自然是再起不得。”

任九霄有点不可思议,“这倾国倾城的美人竟也愿意同郡主胡闹?”

绣儿颇有几分得意:“那可不,凡是扶风郡主想要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哪怕是九重天上的谪仙,也得拉着他坠入凡尘,叫郡主和和美美地搂在怀里。”

任九霄被她这粗俗的谈吐逗乐,抿了下嘴:“今日曹太傅请了从前的探花郎,也就是如今的大理寺丞过来讲学,待会郡主醒来,叫她快些去崇文馆听讲,若是来迟了,就算只迟半炷香的时间,太傅也会惩罚抄书,我可不想再被她连累了。”

“多谢任将军提醒,婢子明白。”

任九霄走到月洞门前,隔墙而种的一排樱花树,盛开如云霞蒸腾,光线千丝万缕地笼下来,刺得他微微眯起眸子,几枚轻薄如绡的花瓣,扑到花纹繁琐的衣襟上,他正欲抬手扫落,听到殿内传来细微的动静。

任九霄的唇角扬起一个饶有趣味的弧度。

云裳这只小懒虫,总算肯起床了。

*

门窗关得死死的,透不进丁点亮光,承恩殿内摆放的几台连枝灯,向外分出枝条,每个枝头托着一盏红烛,不分昼夜,熊熊燃烧,映得满室红光旖旎。

海棠红鲛纱帐四面垂坠,掩着一张紫檀大圆床,床下有只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吐出丝丝缕缕的白烟,香雾氤氲,令人闻之欲醉。

用作修学静思的承恩殿,本该充盈着肃穆规整的氛围,被红烛这么一暖,香烟这么一熏,瞬间变成一座醉生梦死的春宫,让人无心自省,只愿沉溺于男女情|事,且欲罢不能。

沈云裳跌坐在波斯地衣上,呆呆地听完殿外的对话,掌心沁出的热汗,把朱红色的被褥洇湿一小片。

没搞错吧?她现在是……穿越了?

沈云裳翻开掌心,掌纹纵横交错,是如此的清晰可见。

没搞错,她的确是穿书了,穿的还是自己睡之前追的那本三流古言小说,只不过她穿的角色既不是狂拽酷炫的男主,也不是娇软可怜的女主。

而是那个又蠢又坏,做尽天下恶心事,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配。

这故事说来话长,沈云裳理了理思绪,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她在现代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平常喜欢追古言,难免有文荒的时候,有天晚上她关注的某推文博主发了条微博,强势安利一本最近火出圈的古言甜宠文,附赠洋洋洒洒一万字小论文,用尽各种修辞手法,把男女主的神仙爱情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她顺手看了十几章,又是偏执帝王爱上娇软小可怜的老套故事,两个人跟没长嘴似的,误会了不解释,解释完又误会,就这么你拉我扯两百多章,快大结局了才确定彼此心意,反倒是路边的一个恶毒女配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喜欢谁就直接怼上去,睡遍各路美男,战绩辉煌。

这次纯粹是吃了一记毒安利,不过沈云裳有个毛病,就是无论作者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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