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丹穴
雷鸣猖狂,雷鞭破空,狂风肆虐横行,雨水倾盆而泻。
无星无月无曜,银索是九霄万里的唯一光亮。
雷声雨声风声,求救是天道之下的负隅顽抗。
——“杀人了!!!”
——“杀人了,救命啊!!!”
衡灵仙尊冉尘宽衣的动作一顿,他听觉极好,很容易听出这是从他的徒儿雪沂房间传来的声音,心中一慌,冲了出去。
他的房间离雪沂的房间不是很远,短短距离,须臾时间,冉尘就被雨水浇了个透。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心中只有恐慌和后悔,恐慌小孩死了,后悔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雪沂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风夹着雨侵占着屋子,门吱呀吱呀地响着。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血水与雨水混在一起,侵占了整个地面。
但是属于雪沂的身影不是躺着的,冉尘不由松了一口气,刚想抱住她安慰安慰她,小孩转过了身。
屋子里的烛火早就熄灭了,雪沂转身的那刻矆晱刚好打在她的脸上,冷漠的神情和鲜红的血迹被冉尘看得一清二楚。
小孩脸上近乎可怕的淡漠摧毁了冉尘的担心,他伸出的双手收了回去,无法承受般地后退了一步。
——“轰!!!”
天鼓乍响,像震怒,像控诉,也像宣判。
灵晔不绝,连鼓不断,冉尘的视线挪到了地上,在雪沂的脚边是一把染血的剑——那是冉尘历尽艰险为雪沂寻来的恨离剑。
突然,冉尘的脚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只没了手掌还在滴血的手。
冉尘蹲下身探了探这人的神魂,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人吸引冉尘注意力不像是要求救,而是想说什么,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他的喉间和嘴里都含着血,可是连吐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须臾,他的头磕在冉尘的脚上,没了气息,嘴里含着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滴落。
冉尘把几具尸体摆好拼凑好,在翻过其中一具尸体时,他认出那就是刚刚呼叫的人。
所以,他在房间听见的那两声呼喊既是恐惧也是求救,但不是为雪沂叫的,而是为自己叫的。
所以,残忍的真相再次得到印证。
在处理好所有尸体后,冉尘双目猩红地望向被晾在一边已经好久的雪沂,道:“为什么杀他们?”
雪沂愣了愣,道:“师尊怀疑我?”
——“啪!”
冉尘怒极,一巴掌将雪沂扇倒在地。
“我告诉过你,不要什么都跟书上学,不要看那些心术不正的书,你为什么不听!!!”
“丹穴有的是主持公道的人,润物阁也教了你不少戒规戒律,泯恶峰有各种刑罚,你为什么偏要学睚眦必报那做派,你看你这满身戾气的样子!!!”
这是冉尘第一次对雪沂发火。
几个月前冉尘就发现雪沂在看关于邪魔歪道的话本,并且坦言魔道与正道只是修炼的法术不同,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同,其他并无什么区别。
小孩被自己捡回来的时候还是白纸一样的性格,她不通情感,长者怎么教她就怎么学,书上怎么写她就怎么做。冉尘担心她会跟着学些不好的魔道作风,告诫她书上的也不完全是对的,不能什么都跟着学。
雪沂当时是答应了的,可是眼下看来,她还是被影响了。
死的都是冉尘求诚殿的弟子,他们因为嫉妒雪沂是冉尘唯一的徒弟,对她颇有微词,私底下没少欺负她。冉尘撞见过几次,略施惩戒后见小孩也不太在意这种事就放下了心。
现在想来,那时候雪沂不在意是根本不懂委屈和恨意这些词,现在她跟魔教学了些不良风气,不仅会在意这种事,还学会了自己报复,并且是千百倍地讨回来。
一直等冉尘发泄完所有怒火,雪沂都没有说一句话。
她安静地躺在地上,嘴角残留着鲜血,浅蓝色的纱裙也被血染成了紫色。
雪沂漆黑的眸子印着冉尘的身影,雪沂的眼睛装过温柔的冉尘,装过清冷的冉尘,独独没有装过这样生气且失望的冉尘。
她的眼睛永远像平静的湖面,有过月影,有过流萤,可就是没有过一丝涟漪。这是第一次,女孩的眼里有了情绪,但冉尘却看不出那是什么情绪。
冉尘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嘴角抿了抿,叹了一口气后将她抱回自己的房间,叫女孩洗漱干净后给她上了药,吩咐她躺好。
雪沂的呼吸慢慢变浅,冉尘抚摸着女孩的脸颊,嗓音染上些许哽咽,“······是师尊没有保护好你。”
那晚,冉尘在雪沂的床边守了一夜。
是日清晨,暖阳洒地,清风拂面,枝桠摇曳,花香四溢,宁静安详得足够抹掉人们关于昨夜霹雳风雨的记忆。
师徒二人平静地用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