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脉搏。
还好,没死。她松了一口气。
雨夜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繁华紧张地捡起地上被打掉的手帕,深深一吸布上沾有的药粉。药效片刻便上来了,她眼皮子开始打架。
门被急促地推开,清冷的光线从门缝里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
躺在地上的繁华看见杨嬷嬷的脸后,终于不再用自己的意志力去抵抗这席卷的困意。
在眼中光芒快要消失殆尽的前,她虚弱地抓紧杨宫正的衣角:“李嬷嬷要杀我……”
随即她眼前终归于黑暗当中。
——
这是一个注定不得安宁的雨夜,秀女们在储秀宫的第一日便发生了如此命案。
繁华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内点着许多盏灯,照得屋子亮堂堂的。窗外的雨依旧在下,噼里啪啦打在外头的树叶上。
“选侍醒了。”屋内响起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
繁华从床上起来,看着一身姿颀长挺拔之人背对着她,站在屋内的如意圆桌旁。
“你是……”她疑惑开口,不知为何看向他的第一眼,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她都觉得有些熟悉。
背对着她的男子,手持着一盏油灯,缓缓转过身来。他戴了一张黑色蝴蝶面具,遮去了上半张脸的容貌,只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脸。
一张即使戴着面具,也难掩帅气的脸。
“太医院的医侍太监,特地前来替选侍上药。”他将油灯放置在圆桌上,弯腰拿起药箱,“选侍过来上药吧。”
如今太监都长得这般好容貌吗?
繁华从床上起身,垂眸确认自己衣裳完整后,这才坐在桌旁的矮椅上。
眼前的医侍正从药箱里拿出瓶瓶罐罐,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瓶塞,慢条斯理一拔,打开了药罐。
繁华看着他的动作:“医侍为何戴着面具?医女呢?”
医侍手停顿了一瞬:“这是陛下的命令,所有进入储秀宫的医侍必须佩戴面具。宫里并无医女。”
医侍毕竟是男者,储秀宫全是女子,陛下出此规定,也并无什么不妥之处。繁华如此想着,医侍已经来到她面前。
可她还是觉得眼前的医侍像一个人。
她看向面具下的那双深邃的双眸,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神秘。
“我刚醒来,你可知李嬷嬷的伤势如何?”
“没死。”医侍将一瓶白色瓷罐放在圆桌上,“去疤用的。”
“多谢。”繁华道了句谢,尽量问些医侍身份能够知晓的信息,“是杨宫正让你来的吗?”
医侍又拿出一瓷罐,用手沾了点白色剔透的药膏,答非所问:“姑娘脑后有伤,麻烦选侍转过身去,我要替选侍上药了。”
“好。”繁华应声,按照他的指示转过身去,身后有热源慢慢靠近,有人俯下身来。
她看不见身后的景象,只感觉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挑拨开浓密的发丝。屋内烛火摇曳,在墙壁上勾勒出两人身形交叠的影子。
繁华看着影子,感觉着脖颈处呼出的气息,冰冷的手指轻轻在她后脑勺的伤势处,替她涂散开药。
她有些不适地避开,另外一只手却捏住她的肩膀,强硬地将她拉回来,不让她躲避。
繁华:“我自己来上药。”
医侍拒绝,手上动作没停:“选侍眼睛可真厉害,竟然能够看见脑后的伤口。”
繁华垂眸,反正他是太监,算不上男人。
“是陛下让我来的。”见她安分了,医侍接上了方才的话题,“李嬷嬷插手储秀宫之事惹怒了陛下,陛下下令将她赶出宫去。”
“陛下给她脸,允她明日再出宫,未曾将她被逐出宫的事情宣扬。她却恼羞成怒,借着夜色混入储秀宫里。”医侍后来的话就没说了,后面发生了什么,繁华比他更清楚。
“选侍真聪慧,知晓喊走水,而不是行凶。”他语调平缓地说出夸赞她的话。
人是最自私的,若是喊行凶,未必见得会有人出手帮她,那么她今日估计已经下黄泉见地府老爷了。
繁华越想越觉得一阵后怕,医侍也收回了手,对她说了句:“好了。”
她转回身去,心里头还是想不明白李嬷嬷为什么要杀她。且总觉得恼羞成怒这个理由,不足以成立李嬷嬷杀她的缘由。
医侍提醒着繁华:“每日戌时我会来替姑娘上药。”
“多谢。”她道谢,医侍却突然俯下身,往她跟前凑近,黑色蝴蝶面具就在她眼前。
摆在正中央的那盏油灯照亮着两人,让双方都清晰地看见对方眼中的神色。
她看着他完美的唇形微微上扬,语气里带有些乖戾的不怀好意:
“宫门之内,全是杀机。”
“姑娘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