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跟你说实话。”陶白筠拉住柏斯年,不让他往里走,“我……跟你结婚是为了利用你。”
他停下脚步,细心整理自己的衬衣,“利用我什么?”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她看不懂的认真,“离开这里。”
“我知道,我跟你结婚就是为了带你离开。这不是利用,是达成一致。”说完,他牵起她的手走进了那间平房。
在他返城的前一天,两人领了证。
陶白筠回家收拾好东西,陶芙站在身边不舍地看着她,想挽留她,又觉得不应该阻挡大姐奔向自己向往的生活。
她把最后一件东西放进背包,掏出用布包着的钱,拿出六块钱递给陶芙,“这是六块钱。”
她看着钱长到了嘴,压低声音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挣的。”陶白筠把钱塞进她手里,“别跟别人说,有时间就拿着这钱去镇上买书,再苦再累都不要放弃学习,记住了吗?”
窗外的太阳落下,屋内暗了下来,陶芙抹去眼里含着的泪水,“姐,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对了,平安带不走,你想它就去富春叔那。”
“好。”
屋外,杨春红一个人在乱成一团的堂屋坐着,袖口抹着眼泪。
陶白筠走出房门第一眼就看见她,两人相对无言。
陶建国站在门口抽着卷烟,见她出来,扔掉最后一点烟嘴,心情不爽:“走走走,都滚。”
她往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留下最后一句话。
“这一次不是你要把我卖给谁,是我自己要走的。”
没走两步,杨春红追了出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眼角的泪还没擦干,“小筠,你弟弟……妹妹们还小,你要多帮衬着他们。”
她冷笑一声,说出让杨春红在以后想起来都会觉得如冬日凉风那样刺骨的话。
“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管你儿子。”
当晚,陶白筠跟着柏斯年坐上了去往他家的扯。
柏斯年家住在中部偏南的江城,她们需要从镇上出发坐大巴去县城换乘去往江城的火车。
她们到达县城时,天已经黑了,柏南早就趴在柏斯年的肩上睡着了。
“火车明天才开,我们去铁路招待所睡会吧。”柏斯年腾出一只手拎起背包往招待所的方向走。
陶白筠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伸手把柏南的帽子往下压了压。
招待所不远,两人没走一会就到了门口。一个男人在门口踱步,见他们来了,拉住她们,说:“快快快,最后一间房。”
他显得格外急切,两人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里的疑惑。
男人着急把两人往里推,“别看了,在等会只能睡路边了。”
付了钱后,男人让自己的媳妇带两人上楼,他则转身去关门,结果还没关上,一堆人拿着大包小包冲了进来,他被撞倒在地。
女人一看,推着她们赶紧上楼,自己跑下楼扶起他,“虎子,能起来吗?”
“还有没有房?”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站起来的夫妻俩。
女人本想发脾气,被虎子拦了下来,他推回男人的手,说:“对不住大家伙儿,没房了,都满了。”
“求求你们了,我们真没地方去了。”
“铁路厅里睡满了人,我们没办法才来这的,这大冷天的我们总不能睡路边吧。”
“是啊,帮帮我们吧。”
她们话里满是哀求,虎子夫妻俩看着她们也实在没办法,“真对不住,我们要关门了。”
说着,两人便把人往外推,可这群人里不少都是年轻人,夫妻俩使了足力,也没把她们推出去。
楼下发出“砰——”的一声,楼上的住客被吵到待不住,纷纷走出房门凑到楼梯口往下看热闹。
柏斯年刚把柏南放到床上,外面响起很多声音,连柏南都被吵醒,揉了揉眼睛转身继续睡去。
陶白筠扯了下他的袖子,“外面吵得凶,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刚出房门就看见前面围了一堆人,她上前两步跟其中某个婶子攀谈:“婶儿,怎么还在吵?”
婶子热心,没有不搭理,反倒热情地跟她说:“她们不愿意走,虎子夫妻俩又没办法,就这样一直吵得,大家都睡不着。”
她没在外面站多久,和婶子聊了几句就进房了。
柏斯年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见她回来,问:“怎么回事?”
“天冷了,没地方去。”她看着房内的两张床,想了想又说,“要不让一张床出去,我们俩挤挤算了。现在晚上太冷了,她们这样吵下去,大家都别想睡了。”
他放下书,没有反驳她的想法,反问道:“分床我没意见。可是下面的人不少,少说也有十来个人。我们只能分出一张床,最多睡两个人,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