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那不勒斯圣卡洛歌剧院的歌剧团在抵达维也纳后的第三天正式开始了为期三周的演出,演出地点设在维也纳的维恩河畔剧院。维恩河畔剧院为罗马式宏伟建筑,前厅和侧厅都用大理石砌成,内部绘有精美壁画和有大音乐家和名演员照片。观众席共有6层,可容有座观众1600多人。
索菲亚坐在下方的坐席中,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台上正在表演的剧目。圣卡洛剧院歌剧团的首演剧目是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伊莎贝拉扮演的是女主角苏珊娜。为了照顾维也纳的听众,圣卡洛剧院歌剧团呈现出的是这部歌剧的德语版本。
从小在母亲的教导下,索菲亚很早就对这部歌剧的意大利语版本耳熟能详,她完全清楚每一句台词的意思。而在来维也纳的途中,驿车上的歌剧团成员们也经常排练《费加罗》以及其他经典歌剧的德语版本,拜此所赐,索菲亚仍然能听得懂现在正在上演的剧目。这实在是太锻炼德语听力了……索菲亚在最后一幕快要结束时分出一缕思绪默默感慨道。
待到她回过神,剧情已经全部结束。现场响起雷鸣般、久久未见停歇的掌声。许多的鲜花被疯狂的人们抛上舞台,索菲亚注意到自己的母亲在同她的同事们上台谢幕的时候,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优雅而自信的光芒——仿佛她就是主宰着这片舞台的女王。
这样的目光虽然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但是与之前她们还在那不勒斯时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母亲的目光显得尤其的——有野望、有征服欲——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大致如此——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
妈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索菲亚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像场下的其他观众做的一样,为她的母亲献上掌声。她仰起头,看见那几层半开放式包间中的淑女们和绅士们也站起来,轻轻地鼓着掌。
她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趁着人群还在狂欢的档口一个抽身向后台跑去。在坐着等了一会儿后,索菲亚看见自己的母亲伊莎贝拉女士一身舞台装、微微透露着疲惫,却仍然满脸笑容地出现在门口。
“妈妈——”索菲亚哒哒哒地跑过去,张开了双臂。
“我的宝贝。”伊莎贝拉蹲下身迎接了女儿的拥抱。“怎么回事?又不好好穿你的束腰衣。”
“我不要穿那个东西,妈妈。”索菲亚抗议说,紧接着又顺口胡诌道:“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穿束腰衣原本就对内脏不好。”
“算了,你现在还小,也用不着天天穿着束腰衣,可是你长大了必须天天穿着它,所以早晚还是得习惯才好……女人不穿束腰衣,会被认为是不礼貌的、不合乎规矩的……如果你以后要登台演绎歌剧就一定要穿好束腰衣,否则连戏服你都穿不了……”
见伊莎贝拉还有继续唠叨下去的趋势,索菲亚连忙转移话题道:“妈妈,你今晚真是美极了!德语的苏珊娜唱段竟然也能被演绎得如此丝滑——”
伊莎贝拉几乎被女儿气笑了,她知道这小家伙就是不爱穿束腰衣,故意打断她的话来转移话题。然而面对女儿声情并茂的恭维,她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得意地微笑起来。她站起身,牵过女儿的手走到更衣室门前:“意大利的歌剧团从来不畏惧对手……我们的演绎是要让傲慢的维也纳人低下他们的头颅才好。”这时有歌剧团的成员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伊莎贝拉和索菲亚同他们互相点头致意。“意大利人饱含激情、热情洋溢而不失夸张的表演是独具特色的。”索菲亚补充说,然后收到了一个来自母亲的赞赏的眼神。这位意大利女伶骄傲地昂起头,拉开门,接着便把她亲爱的小索菲亚撇在了更衣室的外面——
“等我换好衣服。”伊莎贝拉不容置辩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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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们回到克鲁盖尔斯特拉街,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明月高悬,细小的碎钻洒满夜空。等伊莎贝拉付完车费,索菲亚率先跳下车,然后学着她这几天在剧院门口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绅士们一样,谦恭地微微弯着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递向前,拿腔拿调地说道:“尊敬的女士,请允许我为您效劳。”待到伊莎贝拉下车,索菲亚又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继续陶醉而夸张地演着戏:“欧,我尊贵的女士,你的优雅和魅力不禁让我目眩神迷、情难自禁,请允许我为您献上一吻——”
伊莎贝拉看着女儿忘我地沉浸在她给自己设定的“绅士”角色里,好气又好笑:“行了,别演了,都到家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准备睡觉。”
“遵命,我亲爱的女士。”索菲亚眼睛滴溜溜一转,见好就收,转身提着裙子就哒哒哒哒地跑上楼梯。在跑到二楼楼道边上的1407号时,她想起什么般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向前跑到1408号。
“妈咪,钥匙,钥匙!”索菲亚考虑到时间已晚,别人有可能正在睡梦中,所以她还是尽可能地放轻了声音冲着伊莎贝拉呼唤道。
伊莎贝拉对着古灵精怪、形容风风火火的女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无奈地快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