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晴回到老家锦绣镇已经是傍晚了。
天空阴沉沉的，飘着细雨，门口早已挂好了白布。不时，会有几个街坊领居提着纸香，放下礼钱后，匆匆离开。
是呀，正即大年来临，本该喜庆的日子，唯独这一家是凄凉的场景，大老远就能听到放着悲悯的往生乐。
肖晴往大门走近，门口堵着稀稀散散的人，在攀耳闲聊，她们看到肖晴时，都表现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这不是肖晴吗？回来了呀，快去看你奶奶最后一眼吧。”
“是呀，这老人也是可怜，孙女都长大了，却不是享福的命。”
“谁说不是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附和，言语里满是可惜。可肖晴心里明白，她们也只是来看热闹的一群人而已。此刻，悲伤的心情，她已经无力再顾及旁他。
屋内客厅，围坐着一群敲锣打鼓的送灵人，大家正在休息，窃窃私语，闲聊。灵堂上摆放着敬礼香台，上面点着三支香，香烟缭绕，悠悠上升，深深地刺痛人心。肖晴看着旁边躺着早已断气的奶奶被白布盖上，心里内疚，终是没有勇气揭开。
肖晴的泪水在眼窝里打转，强忍着自己悲痛的心情，好似想隐藏另一个脆弱的自己。她走到烧香纸炉旁，弯腰拿着纸，屈腿跪下，一张张把香纸放进火炉里。
寂静的屋外，渐渐传来一声声杂乱吵闹。
肖晴，起身向屋外走去。两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红耳赤的争吵，声音越来越大。稀散人群，不一会儿，围上了一圈圈看热闹的外人。
”这个礼钱，必须平分，不然老太婆的葬礼钱我一分都不会出。“言语冷漠，满脸严肃的表情。
”我不会允许平分，回头这礼钱谁来还。” 另一个中年男子，勃然大怒地吼叫道。
肖晴麻木地看着这一切，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相似场景。与其说他们是兄弟，她觉得用“仇人”两个字形容更加贴切。一个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爸爸肖金，另一个是奶奶的二儿子肖天。此时的两个人的言语间满满都是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别吵了，钱我会出一份，我的那份礼钱就给肖金。” 瘦弱高大的中年男子是奶奶最小的儿子肖垚，终于看不下去，出声解围。
许是说了这话，二儿子，想憋出的话也不再支声。周围人起哄，肖金满意地嬉皮微笑。
这场闹剧，终于还是由另一个人的妥协结束。
这看似”隆重的葬礼“，对于肖晴来说，简直是煎熬。这个家，每天都在上演戏剧，他们不是因为小事意见不合，就又会有另一件事情喋喋不休。
她默不作声，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送奶奶最后一程。其他，她都不想理会。
“晴晴，爸爸手头不宽裕，你先拿点钱过来，我去置办一些葬礼要用的东西。”
肖金带有一丝皱纹的眼睛满是急切，言语恳请。
肖晴一直都知道，她这个爸爸靠不住。前半身逍遥快活，不知进取，后半生也只剩下索取。和她打电话发消息说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希望肖晴可以多拿一些钱给他。
也许她不想在奶奶的葬礼上闹的不愉快，还是爽快地转了钱。
这两日，肖晴披麻戴孝，守在灵堂。明天就要下葬了，最后一夜，她在奶奶的灵堂前，说了很多，从前小时候和奶奶一起发生的趣事，再到现在的体面工作；唯独没有说起她现在很不快乐，她内心不想让奶奶知道她其实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人生在世，一个人孤零零地来，最后，孤零零地走。而肖晴最害怕的是，除了她，过几年，没有人再记起来这辛苦操劳一辈子的老人。
一大早，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漆黑，只有那寒冷的风发出呼呼声。
葬礼已经开始了，敬完灵堂最后一炷香，大家都肃穆弯腰鞠躬。此时，锣鼓声一遍遍响起，发出低沉的乐曲，让人感到无尽的哀思和痛苦。
也许是告别，路上是一群浩浩荡荡的人前来送行。天空也下起了大雨，脚步缓慢，往深山林走去。
忙完这一切，一早上就过去了。
人性在此时却暴露得淋漓尽致，早上那哀伤之前，现在，却烟消云散；只剩高朋满座，欢声笑语的的席面。
肖晴与堂哥和堂姐们，做最后收尾的事情。前前后后，看着这一切，她不再带一丝感情。
今天是大年三十，阖家团圆。
夜晚的城市透亮，大街上流光溢彩，千姿百态的礼花在节目中夜空绽放，家家悬挂着火红的对联。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菜肴；黄澄澄，红得冒油的大闸蟹，热腾腾的荤菜；美味的红烧肉，润滑可口的炖鸭冒着热气以及红绿相映的素菜等等......
“开饭了”彬彬文质的中年男子喊道。
筷子在餐桌上飞舞，大家举起盛满可乐的杯子，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