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其实也没她自己表现的那么洒脱,回程的路上受到贺连寻的影响,她难免也有些低落。
只是走着走着,这种低落逐渐就被害怕取代。
以往她住在军营,都是尽量趁着白天的时候出门。再后来住在猎户家中,往返也都有江韵堂陪在左右。
今日黑灯瞎火的独自一人,陆染总是觉得背后冷风嗖嗖,联想起一些听说过的鬼怪故事,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又往猎户家的方向走了一截,原本黑黢黢前路突然亮起了一星灯火,正飘飘摇摇地朝陆染这边迎了过来,陆染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传说中的鬼火。
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她随之捏紧了拳头。
然而待到那“鬼火”飘的更近些,陆染终于看清楚来者何人,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来了?”她望着江韵堂和他后面背着的小姑娘。
江韵堂,“看你这么久没回来,自然是来接你的。”
“那怎么把她也带上了?”
江韵堂提起小姑娘,就一脸她是我的克星的认怂表情。
“我不让她跟她非要跟,结果走到一半又坐在地上死活喊走不动。要不是因为她,我早就在军营门口等你了。”
小姑娘听了江韵堂的话,不高兴地在后头撇了撇嘴,“我也是担心姐姐呀。”
孤单的时候能够有人挂念和陪伴,实在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陆染微笑听着二人斗嘴,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谢谢你,这么晚了还愿意出来接我。”
小姑娘听了十分得意,“下次要听话,记得早点回家哦。”
“嗯!”
三个人一起走在回程的路上,连方才的黑夜陆染突然也觉得没那么恐怖了。
这世上的感情有很多种,舍弃了情情爱爱,或许她能发现和收获更多善意,也活的更加快乐与自在吧。
因而之后的许多天,陆染即使去军营,也更加注意观察,刻意绕开了贺连寻走,争取二人不再有碰面的机会。
可有时候老天偏偏事与愿违。
那一日,天空突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猎户担心家中的屋子漏雨,一大早便开始修缮屋顶。
江韵堂一边帮他照看妹妹,一边帮忙打打下手,陆染见各人有各自的事要忙,去军营的时候就没有知会江韵堂,独自一个人出了门。
怀中抱着滚热地汤药,陆染想着骆银州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过了今日,她便不用天天都去军中跑上一趟。
这么想着,走路也愈发有劲,谁料雪天本就路滑,她又只顾看着前头未注意脚下,一脚突然踩了空去,重心不稳整个人连带着汤药都摔下了矮坡。
半滚烫的药汁多数泼洒在了陆染的身上,胸口和大腿处泛着火辣辣的疼。
好巧不巧,右脚还有崴到了的迹象,她努力尝试了半天,都没能从地上重新站起来。
这么冷的天,这么一直坐着可不是办法,难道真要叫她冻死在这?
陆染显然不想有个这么憋屈的死法,于是开始大声呼喊求救,“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在附近吗?”
索性她运气还不算太差,如此喊了几嗓子之后,不远处还真有了回应,只听踩在雪地间吱嘎吱嘎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有人赶过来救她了!
陆染感激地抬头,只一瞬,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贺连寻。
冻死她得了。
然而贺连寻在看到陆染时并不意外,许是在她喊出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出了陆染的声音。
一言不发地脱下披风,反手罩在陆染的身上。贺连寻张开双臂,本想就这样将陆染打横抱起,可是手伸到一半,他停住了。
他忘了,现在的二人,已经不再适合这样亲密的方式。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贺连寻改为蹲下身,回头冲着陆染道。
“哦,不用,你帮我叫个人来就行。”陆染极力撇清关系。
贺连寻又怎会读不懂她言语下的潜台词?
“再这样下去你要冻僵了。放心,到军营前我就会放你下来……不会让骆银州知道。”
连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或许,是已然痛到麻痹。
亦或许,在她面前,他还是想要保留那所剩无几的风度。
陆染也的确因为这句话抬起了眼皮,她不太确信地望着贺连寻的背影,随后就这样迷迷瞪瞪地趴上了他的背。
看来,他真的是放下了吧!
两个人就这样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却很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陆染浑身萦绕着贺连寻独有的清香,只是因为天气太冷,那股雪松的凌冽仿佛也更加强烈。
等到了军营附近,贺连寻果然遵守约定将陆染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