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染被押解至长安门,她终于印证了心中的猜想,曹淳要谋反。
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仿佛在密不透风的黑幕中撕开一道裂口,泄露出一丝曙光。
但本该大敞着的长安东西两门,依旧紧紧闭锁。
陆染见此情景,竟微微松了口气。
彭虎的死状太过可怖,血淋淋的宛如近在眼前,她很害怕贺连寻也会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曹淳袭击。
好在,他应该是提前收到了消息。
硬攻了几次城门无果后,曹淳越发焦躁,恶狠狠地瞪了陆染一眼,他转身吩咐亲卫,“扔进去!”
离开彭虎家之前,曹淳为解恨,硬是将彭虎只剩下半边的头颅从脖子上割了下来。
番将用一块黑布包着那的脑袋,长臂一挥扔进高高的城门,一时间,脑花四溅,也引来城门内一阵混乱。
曹淳在外头叫嚣,“去告诉贺连寻,他的人在我手上,让他速速打开城门,否则就叫陆染如彭虎一般,让贺连寻等着给她收尸!”
说完阴毒地望向陆染,曹淳仿佛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玩物,研究着要从哪里朝她削下第一刀。
陆染迎着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不要露怯。
眼下的情况,不管贺连寻怎么选,她都不会好过,贺连寻也一样。
贺连寻若私开门,曹淳不会放过他,皇帝更不会放过他。贺连寻若不开门,她必死无疑,贺连寻也定会自责难当。
与其陷入两难的境地,那就不要让他选!
陆染稳住心神,冷静出声,“曹大人是不是太高估我了?你觉得贺连寻会为了我,置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于不顾,打开城门吗?”
曹淳面上凶恶,眼底却流露出了一丝别无他法的急躁,“少废话,不试试怎么知道?”
捕捉到他的情绪,陆染心里有了些底气,“曹大人利用我,不过是想要城门大开,长驱直入。眼下天就快亮,我倒有一个办法,不必这么迂回,现在就可以进去。”
“什么法子?”
陆染孤注一掷,“火攻。”
贺连寻与陆染一起在书房的时候,曾与她分享过一则过去的旧闻。
那时候敌军也是想用火烧城门,攻进城内。赵将军为拖延时间,果断选择顺势而为,命令士兵一起助这把火烧的更大,大到让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最后,他们用这个法子成功等到了援兵。
眼下马上就要天亮,只要她能够尽量多的拖延时间,等到大臣们纷纷上朝,便一定能想办法拿下曹淳。
而且火光会暴露曹淳所在的位置,城门走水,为了救火,在外的卫兵应该也会相继赶到。
只要能撑到天亮。
但曹淳即便认为这个法子可行,也不会那么轻易相信陆染。
“你要助我成事?”他狐疑地审视着陆染,像是想扒开她的皮肉,看清楚内里。
“当然,男人哪里靠得住,紧要关头我更相信自己。”
陆染抬起头,与他对视,“如今我生死都掌握在曹大人的手中,为了活命,自当竭尽全力。还请大人成事之后,垂怜陆染,给我一条生路。”
曹淳重重“哼”了一声,没有接话,但那眼神却鄙夷嘲讽,仿佛在说贺连寻看上的不过就是这么个玩意。
扭头大手一挥,曹淳命令左右道:“放火!”
火苗一点一点窜高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爆声,当贺连寻疾驰赶到时,只见火光升高,再过一会,恐怕整个长安门都要燃烧起来。
守卫长安门的禁卫军正你来我往的打水灭火,但杯水车薪,有风力助阵,这火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扑灭的。
贺连寻眸色骤然一深,同样想到了书房那段对话,他猜测出这是陆染的用意。
陆染是在帮他。
贺连寻临危不乱,沉着指挥禁卫军立即停止打水,改为拆掉御河的岸砖,垒实长安门,然后再速速取来灯油,助这把火烧的更旺。
站在长安门下,贺连寻的衣角被热浪灼地卷起,火光照亮他的半张脸,却是一片窗户纸般的煞白。
即使他表现的再镇定,内心仍一阵止不住的慌,陆染还在曹淳手里。
他缓缓捏紧了拳头。
不多时,长安门内外,火光冲天。
曹淳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赶紧命令手下番将大声呼叫于门外,以助己方声势。
但又等了一会,本该被大火烧毁坍塌的城门,却始终屹立不倒。
曹淳发现了不对,火势这么大,他要如何冲进去?
目光歹毒地射向陆染,曹淳两步并作一步,冲过来一个巴掌甩在陆染的脸上“你个贱人!”
夺过亲卫手中的兵刃,他此刻也顾不得用陆染威胁贺连寻,只想将这坏事的女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