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天色渐晚,月亮刚一露面,就被漫天的乌云遮盖,四方风来,吹得楼阁之上的旗帜崩崩作响,端得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街上的行人抬头望了望天,骂了一声鬼天气,便裏紧衣服往家里去,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唯恐赶不上回家,遭大雨□□。
行人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与大家的方向相背,他满面焦急,手提一盏灯笼,袖口之上还有一丝类似血迹的红色,他脚步匆匆,边走边跑,在大街小巷之中穿行,终于在白芍药花门前停住,三步并两步上前哐哐砸门,边砸门边喊:“大小姐!大小姐快开门呀!”
砸了好几下,白苏终于赶来开了门,一打开门看见中年人,白苏愣了一下道:“李伯?您有事吗?”
李伯邹眉,不回答她反而焦急道:“大小姐呢”
“大小姐她……”
“李伯?”
白苏还没说完,就听见后面有人接了话,她一回头,就发现白幽离站在身后,她没有看白苏,只是把目光放在李伯身上,疑惑道:“李伯?您怎么来了?是父亲让您来的?”
李伯一见白幽离,马上目光一亮,拨开门口的白苏,一脚跨进来噗通朝她一跪,再抬头就是满面老泪:“大小姐,老李求您快回去看看老爷吧,老爷他,他不好了!”
“什么?!”她双目圆睁,顾不得什么礼仪一把揪住李伯的袖子道:“你再说一遍!父亲他怎么了?!”
李伯跪在地上眼泪不停,哽咽道:“老爷半月前在外地受了风寒,回来就病倒了,养了半个月本来快好了,夫人看过了也说不打紧的,谁知道前几天不知怎么就突然加重了病情,人都不清醒了一直说胡话,本来夫人早就要来喊您回去看看老爷,是老爷一直不让,今天早上老爷醒来就一直呕血,请了好几个大夫,大夫都说不行了,要我们,早日做好打算哪!大小姐,老爷最放不下的就是您,您快……”
李伯还没说完,就感觉身边一阵风而过,再抬头,面前早已没了白幽离的身影,而白苏已经追着她一起出门了。
他赶紧抹了把眼泪站起来,跟了上去。
此时,夜空中暗雷滚滚,一道闪电之后,大雨倾盆而下,直打得没来得及归家的行人往两边屋檐下站。
雨中却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狂奔,这条路,五年来,她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归途,却一次都没有付诸行动,爹爹每次从这条路上走过,都是什么心情,她不知道,也没有想过去知道,如今想来,应该不会是开心的,不会像他当初走那条花田梗上时,那样的雀跃。
她心如雷鼓,大雨像石头一样砸的脸上生疼,她却不管不顾,死命狂奔,平生第一次感觉这条路竟如此漫长。
白苏和李伯根本追不上,在她身后跑的几乎断命,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白府”这两个字,大门依旧像她第一次来到这里那样紧紧闭着,她顾不上什么,扑上前用拳头敲门,死命敲,看门的老人在这一阵狂轰乱炸中终于姗姗来迟,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夜间昏暗,老人看不清,问道:“姑娘,你找谁啊?”
她一语不发,抬手将大门推的更开一点,便往老人身后跑去。
老人急坏了,提着灯喊:“哎!给我回来!谁让你往里跑的!来人呐!有人强闯民宅了!!”
二道圆拱门那里原本守着两个小厮,趁着雨势都躲到廊下去了,此时听得那看门老人的喊声,还未待他们有何反应,便看见一名女子闯过圆拱门冒着雨往里冲,两个小厮一时也顾不得大雨了,赶紧上去想拦住了那女子,谁知她像鱼一般就溜了过去。
两人遭大雨打脸,天色又昏暗,一时也看不清左右前后,只能追着那女子的身影就一块儿往里跑,边跑边喊“站住!”
好像喊了她就一定会站住不动一样。
这边声势浩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大半个府里的下人,走廊下都挤了好些个看热闹的在哪里东张西望。
可那强闯民宅的女子却一点也不在意,她轻车熟路地朝着父亲的染月斋而去,一路上好些个小厮都没能拽得住她,到底是让她靠近了染月斋。
染月斋的门口站着一名侍女,那侍女穿着一身白色衣裙,撑着一把油纸伞,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白幽离冲进去,并不加以阻挡,反而是对着她后面追的半死不活的小厮们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又转身进去了,那伞边雨水似流珠滚落,掩下她嘴边那一抹似嘲似得意的微笑。
小厮们跑的人仰马翻也没能追上,自然是气得不行,却也无人敢违背那白衣侍女的指令。
一只只落汤鸡无比挫败地往走廊下退去,旁边看热闹看了半天的老仆终于看不下去了,拿着把火钳指着他们的背影道:“一帮没眼力见的东西,大小姐都识不出来。”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染月斋灯火通明,她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