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的、悄无声息的。
素娥并不奇怪宋觉真不同情那个后宫女子(如果真有那么一个和内侍偷情的后宫女子的话),都是封建社会里被规训长大的女人,哪会考虑后宫女子的生活苦闷,但也有被爱和爱人的需求呢?为此做出‘偷情’之事,更是不忠不贞,觉得不齿。
她说‘自己选的’,其实是狡猾了,很多后宫女子最初是没得选才进宫的。而且只是‘情难自禁’,就要付出不止于生命的代价,未免不公,未免惨烈——这是素娥现代人的同理心。
还有这种情境下,连带着丢掉小命的侍女,那就更无辜了...不过,这更不被宋觉真看在眼里就是了。
素娥没法就此说太多,这是不同三观下必然的分歧。要她违心赞同宋觉真,那是做不到的。可要是反驳宋觉真,那就更没法说了。对方的三观是在特定环境下慢慢长成的,素娥只是说能改变什么?
更进一步说,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对方改变了又有什么意义么?
素娥不想再说这些了,便拿别的事转移宋觉真的注意,道:“...总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对了,我前些日子扎了些花儿,只是手艺不精。宋姐姐的刺绣想来极好,替我看看吧。”
宋觉真确实是善于刺绣的,因着做得好,兴趣更大。虽然如今作为正经妃嫔,早不用她自己做什么物件了,但她也会处于休闲娱乐、打发时间的原因,日常做针线。
素娥吩咐了一声,就有侍女取来了她最近做的一件针线。宋觉真看了一眼,就问道:“这个大小,香囊荷包是做不得的。大一些的玩意儿么,可是到时候要来做什么物件的套子?”
花撑子上绷着一块素绢,上面是绣到一半的图案。看到小做小东西是大了,可要要说裙子衣服,又小了太多,就连做汗巾也不够。想来想去,应该是做套子的——扇套、暖炉套等等,类似的东西多着呢!
素娥忍不住笑了:“是‘绣画’,从去岁冬天就开始绣了,本打算绣成了正月里给官家做礼。只是我这绣工姐姐是知道的,绣的一般不说,手脚还慢。过了正月没绣到一半,后来就索性扔开了,这两日才又捡起来。”
“美人也是谦虚了。”宋觉真仔细看了看那‘绣画’,虽然才绣到一半,但已经能看出很多东西了。
‘绣画’也是大燕才有的,过去刺绣用品没有和绘画结合过,就算偶尔有,也不过是个别人的灵机一现。到了本朝,刺绣艺术大发展,绘画也一样,二者结合时机正好...不过真正会绣画的人还是少,这要求刺绣的人相较于一般绣工,有更高的艺术修养。
绘画是士大夫的‘艺’,里面充满了文人志趣。就算刺绣本身也和绘画有不少共通之处,原本的审美趣味,也和文人画的审美趣味差很多呢...这就是一道无形的门槛。
素娥的绣技一般,但那道门槛对她是形同虚设的,所以她能有此尝试。
“美人这手刺绣功夫,在宫廷之中寻常,那是因为宫廷里多的是手巧的,不少人都练出了好手艺。真要是出宫再比,似美人这般的都可以称作‘巧妇’了。”宋觉真恭维了一下素娥。
然后又道:“再者,美人刺绣就算差些,可配色清雅,布局疏密得当...兼着这是绣画,美人善于丹青,自然比寻常绣活儿更得心应手。这样看来,其实很不坏了。”
花撑子上绷着的织物上,绣的居然是前朝的战场景象。这个题材可不多见——有骑白马的大将,骑红马、黑马的胡人裨将,至于步卒,也是人人穿着整备的盔甲,手持兵器。旌旗飘扬、天高云淡,威风凛凛。
从盔甲兵器的式样,还有那种扑面而来的‘唐时风气’,一下就能判断是前朝。
单纯说绣工,精于此道的宋觉真可以一下点出好几个问题,解决这些问题这幅‘绣画’肯定会好很多,成为一件佳作。但哪怕绣工一般,因为素娥的审美足够好,绘画的功底犹在,出来的效果也很好。
就是有‘那味儿’。
宋觉真之后又指出了问题所在,素娥能改的,一一都记下了。至于说不能改的,她也没办法了,她又不可能一下变得绣艺精湛,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见素娥还拿了纸笔,记得认真,宋觉真就笑着道:“美人还是一贯用心...这是进给官家的么?也是,若不是官家,这般图样,都不知道哪里适宜用了。”
论了一会儿刺绣的活儿,还在一起吃了顿午膳,宋觉真这才告辞离开。之后几日,素娥的日常都堪称平静,玉殿里一个访客都没有,期间她只去伴驾一次。除此之外,无事发生——这样的平静,似乎就是为之后发生的事做铺垫。
这一日午后,素娥百无聊赖,便又找出了那幅绣到一半的‘绣画’,动针慢慢绣起来。一个善于刺绣的侍女在旁伺候,既是及时纠正素娥不大好的操作,也是帮她劈线——一根绣线往往要劈成好多丝才能用,这样绣出来的图样更细腻。
素娥会劈线,她的手很稳,手指也很灵巧...但是要说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