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芝芝没说话,但王秀君好像笃定她会带话一样,接下来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我以前没嫁人的时候,最是喜欢家里的枣树,是我爹早些年在外面做知县的时候特意移栽回来的,枣子又大又圆,到了季节,就变得红通通,脆甜脆甜的,我娘总说,家里的枣树这样好,就是个好兆头,我日后成亲了,也必然是如同这红枣,圆满甜蜜……”
“我还有一个妹妹,不过我妹妹的相貌,随了我爹了。”
“我还有两个弟弟,都是我娘生的,我爹和我娘十分恩爱,我们家连个侍妾都没有……我年少的时候也曾盼着能像是我娘一样……但后来长大了,知道这相貌并非是好的,很有可能是祸端之后,我就想着,只要这辈子平平安安,哪怕是……”
要和人分享丈夫,那也无所谓。
但现在连这样的心愿都办法达成了。
她说自己家里的花草,说弟弟喜欢念书,说妹妹喜欢画画,说爹每次下衙之后会给她们买小吃,说娘每天要问她们的功课,说的都是那王家的事儿,半句没有提到镇国公府。
她不说,夏芝芝也不问。
两个人正蹲在路边盯着魏河那府里的大门,就听见前面街上传来马蹄声音,夏芝芝还以为是魏河回来了,就起身探头去看,街上一个青年正在策马往皇宫那边去,后面跟着几个小厮在喊:“世子,世子,您不能去,老爷说了,世子夫人还在家里病着,您不能惹祸,不能连累家里啊。”
那青年充耳不闻,红着眼眶飞快的从这边过去,但可惜,下一刻钟,就有侍卫用了绊马索,将他的马匹给拦住了。这位世子从马上摔下来,一声惨叫惊的整条街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夏芝芝转过头,就见王秀君咬着嘴唇,脸色雪白。
她顿了顿就问道:“是镇国公世子?”
这是一晚上过去,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镇国公世子,打算冲到宫里去要个说法的?
王秀君点头,夏芝芝还以为她会过去看看,但王秀君只摇头:“我们这辈子,已经是没了缘分,既如此,何必徒增烦恼?再者,我做的事儿,也不是什么享受荣华富贵的事儿……”
而是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事儿,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带着镇国公府了。再者,她也不信任镇国公府。
出宫的时候少了一个人,男人那边因为是另外走的,没发现也就算了,可女眷这边一向是一起行动,竟也是没人发现她没出宫吗?
所以,这里面,必然是有人和皇后联手了。
甚至,镇国公可能也是知情人。不然,家里女眷不可能瞒得过他。
夏芝芝又转过去看,看半天,啧啧一声:“大约摔断腿了,也不知道运气如何。”若是运气好,还有康复的可能,但要是运气不好,那估计这辈子就废了。
不过,就算是没摔断腿,他这辈子,大概也没什么前程了。
皇上毕竟做事儿不地道,若是在朝堂上看见他,心里肯定不自在。他一个皇上,看谁不自在,这人还能有什么前途?镇国公府怕是也明白,所以才会放心用了绊马索。
王秀君垂下眼帘没说话,夏芝芝笑道:“你现在若是想反悔,也还是有机会的,我带你们两个出了京城,随便找个深山老林……”
王秀君忽然笑了一下:“到了深山老林之后,我们吃什么用什么呢?我知道您是高人,这些吃喝的事儿,对您不是问题,但对我们来说,却是问题。再者,我又如何知道,他心里,我会比仕途,家族,亲朋,更重要呢?一年两年,繁重的劳动可能还很新鲜,也就能忍受。三年四年,他会不会怀念京城锦衣玉食的生活?五六年之后,他又会不会怨恨我连累他至此?十年之后,我们还能做夫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