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转眼入夏。
少女的春裙,也由锦缎换成了夏纱。
长安街旁,卖甜水的摊子生意渐渐兴隆起来,四五个孩子围着其中一处摊子,朝前探头探脑,好奇地张望着。
大家伙儿都在猜:那摊主老婆婆带来的几个瓦罐里的甜水,今儿个是什么味道?
“桂花味儿的。”
“不对不对,里面放了荔枝,我闻着了。”
另一个小女孩儿急急抢道:“还有甜枣味儿,是不是婆婆?”
说完,她扬起脸,朝老人甜甜地笑了。
老婆婆年纪大得牙齿都快掉光了,她慈善地笑着,将手中的麦芽糖分给孩子们,“你们都对。”
“今日的甜水是酒酿甜枣糯米小丸子、带桂花味儿酸梅汁儿还有奶香荔枝甜汤。”
孩子们个个都高兴得手舞足蹈。
“哇,婆婆都是我喜欢的。”
“我也喜欢,婆婆的甜水在井水里浸润过,冰冰凉凉的......”
“......”
老婆婆是土生土长的上京人,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她年纪莫约有七十岁了,老伴儿三年前去了,如今她跟着小儿子一家住在这长安街北侧的槐花巷里。
小儿子原是药铺的学徒,后娶了掌柜的独女,如今继承了岳家的药铺,生意做得很是红火。
小儿子娶了位好妻子,夫妻俩颇有孝心,这些年,老婆婆活得舒心,连小病小灾都没犯过。
她身子骨硬朗,眼瞅着能活到一百岁。
老婆婆年轻时便开始卖甜水,如今家里也不缺银子,她每日在屋门前支个摊儿,象征性收取个两三文钱,也就图个打发时间。
光顾她生意的也多是附近的孩子。
也就迟暮之人才爱跟这些小淘气们待在一起。
此处离宋府西角门不远,原身打小就爱喝老婆婆做的甜水,每逢夏季,必是每日都要喝上一碗,如此才觉得身心畅快。
宋云舒穿来,先是融合了原身的灵魂。现在,她的口味、性情、喜好......都已跟原身完全融合。
因而,刚夏至,她就循着记忆溜到槐花巷了。
宋云舒扬声道:“婆婆,来一碗酒酿甜枣糯米小丸子,要冰镇过的哦。”
少女甜甜的嗓音回荡在槐花巷内,人还未至跟前,老人家一听就知道是云舒来了。
“小姑娘要少吃些冰的才好呢,否则小日子来了该疼了。”老婆婆慈爱地劝道。
“知道知道,婆婆别担心。”
云舒冲着老人家笑嘻嘻地嘟哝。
老人家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笑意,“你这丫头哦,婆婆看着你长这么大了,不会害你的,你可要听老婆子的劝。”
“少吃生冷。”
宋云舒坐在摊子前的矮凳上,手肘撑在一旁的石桌上,捧着脸,妥协道:“好吧,听婆婆的。”
老婆婆这才高兴地盛了碗没有浸过井水的甜汤给她。
*
定国公府。
公府庭院内绿树如荫,蝉鸣阵阵,水池里成片的碧荷,共同绘制成一幅初夏的景象。
热意也在悄悄逼近。
顾衍步履轻快地穿过通往跨院的月洞门,朝着平日出府的角门走去。
他在翰林院忙忙碌碌两月,总算是同同僚一起,将前朝的历史典籍校验、规整清楚了。
恰逢朝廷旬休,又赶上定国公巡边归来,因而,这些日子他便跟长公主回了定国公府住。
定国公府与长公主府邸不在一条街上,他虽是府上的世子爷,但来这边住的时间不多,父亲在家时他才会住在府上,平日都是习惯住在长公主府上。
自那日在玲珑坊前见到宋云舒后,顾衍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宋云舒。
本以为,看不到就不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思绪,可顾衍到底是低估了这京城勋贵圈子的大小。
他发现,他越是避着云舒,越是容易遇见她。
近一月来,太后的万寿宴、岑府诗会、三年一度的雲津庙会......好多个大大小小的场合,两人总是能不期而遇。
顾衍觉得,他跟她可能命里犯冲。
这会儿,他出府赴朋友的约,为抄近路拐进槐花巷,谁料,在个不知名的甜水摊子上都能遇着她。
不过,这次顾衍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在转角处停下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宋云舒低头吃着碗里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婆婆闲聊,眉目舒展,脸上笑意潋滟,杏雨背对着他,手上正捏着一柄团扇在给她的主子扇风。
那绢丝做的团扇拿在手里也就图个好看,并不能带来多少凉意。
宋云舒扬起头,莹白的小脸泛着汗意,朝着杏雨抱怨道:“杏雨,我好热。”
闻言,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