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至,蝉鸣难耐,夜已深,兰沅卿在榻上辗转反侧。
夏日里她的寝衣很是单薄,薄薄的一层素纱里隐匿着米色小衣,她素来畏热,眼下没什么动作已是香汗淋漓。在榻上空躺着也只能平白浪费时间,她索性翻身下榻,寻了件淡青色外袍披上。
这种气候,连吹拂而来的微风都带着扰人的暑意,兰沅卿蹙眉,她行至窗边,正想着关了窗子,手腕却忽然被人给抓住。
兰沅卿从来不是个胆小的性子,况她知道兰府内的侍卫小心谨慎,退一万步说,若是这贼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撂倒了整个府中的侍卫,那么她身边的暗卫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她颇觉无奈的笑了笑,垂眸看着那一抹熟悉的衣角。
“不知依依女侠深夜来我蓝烟居有何贵干?”兰沅卿反手拉过那人。
“没趣没趣,为何你总是如此风轻云淡?”冷曳依这才从黑暗中露出半个身子,“今日我同爹爹吵架了,便来你这里借住一宿,你不介意吧?”
“先进来吧,我正打算将这扇窗合上。”兰沅卿笑着,看着冷曳依熟练的翻窗而进。
兰沅卿的屋子里很是惬意,不似屋外暑热,兰尚书和兰夫人像是疼极了这个女儿,冷曳依瞧着屋内摆了这四五盆冰,不由得有些感叹兰府的阔绰。
冷曳依倒也不是第一次夜探兰沅卿的闺房了,她轻车熟路的脱掉外衣,便拉着才起身的兰沅卿上了榻,一副要给兰沅卿讲八卦的神情。
“你做什么?”兰沅卿不解道,“我正睡不着打算起身练练字呢。”
“练什么字啊?”冷曳依索性直接拽过兰沅卿,直接步入主题,“你可曾听闻顾尚书家那位年初才同定国公世子结亲的嫡小姐?”
“我知道啊,”兰沅卿点点头,“当初他们结亲还给兰府递了帖子,只可惜我爹爹不爱去凑这种热闹,我们家便没有去。”
“那你可知道顾尚书的先夫人...也就是当今定国公世子夫人已故的娘亲早已病逝?”冷曳依循循善诱,说出自己从京城贵女处打探来的消息。“我听说那顾夫人病逝前也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任谁也瞧不出这么快便会..."
“想是天意弄人也不一定,”冷曳依这一番话让兰沅卿很快将此事联系到自家祖父身上,可她却不愿让冷曳依牵扯进来,“我可听说顾夫人在双亲走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如此...若是回光返照也不见得啊。”
“可那顾夫人从前也是出身将门,怎能真的...."冷曳依见兰沅卿假意没听懂自己言语中的暗示,她便也不再绕着圈子,她压低了声音,凑到兰沅卿耳边:“卿卿,你就从不曾怀疑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你的外祖,和顾夫人,若是中了同一种毒....”
“依依,你可别开玩笑了。”兰沅卿止住话头,“今日你来,我只当你是要好好的同我聊聊家常,方才那些...我权当没听见了。”
“早点歇息吧。”兰沅卿揽过衾被,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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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难得有一日是阴天且不落雨的,兰沅卿今日着了一身熏紫琉银纱裙,内衬缎米色里子,她一向不喜欢戴着过于繁重奢华的发饰,然今日却戴上了从前她最为“冷落”的镶金鎏丝莲花簪。她略施粉黛,肌肤胜雪,此刻正端坐在嘉裕楼的包厢内。
她是在等那位世子夫人。
冷曳依向来不会无缘无故无凭无据的和她无端端说起顾尚书家的陈年旧事,纵是并不知道事情全貌,但好友有心提醒,兰沅卿自然也不会白白放过这条线索。
她前日里便派人去定国公府递了帖子,世子夫人美名在外,素来宽厚待人,兰沅卿便是打定了主意她会来。
她只提前来了半刻钟,却在此时听见了响动。
兰沅卿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抬眸。
来人正是那位世子夫人,温顾氏。
她今日着了件天青色璃云袍,三千青丝已由妇人髻高高束起,眉眼间的柔情让兰沅卿不由得恍惚,温顾氏眼下尚也只是世子夫人,故而对着兰沅卿这个郡主,她也需行礼问安才是。
“妾身见过永乐郡主。”温顾氏的声音听起来柔柔的,连兰沅卿这样的姑娘听了都忍不住怜惜她。
兰沅卿连忙将人扶起来,她本就不适应郡主这个新身份,且今日又有求于温顾氏,故而在扶起这位世子夫人后,她又郑重回了一礼,亲切道:“虽是许久未见顾姐姐了,可你我若是如此生疏,卿卿也是要伤心的。”
顾府与兰府来往虽不及兰冷两家交往密切,但因着兰晞言和顾言念交好的缘故,兰沅卿素日里也唤的上顾言念一声姐姐的。
“卿卿出落得愈发大方了。”温顾氏就着兰沅卿的话说下去。
她也并非是只知在闺阁中绣花的女郎,从前不是,如今便也更不会是。
温顾氏遣了周遭的下人在厢房门口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