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的清晨,唐子鹤早早的就来了棠棣堂的正厅前等待。
绛河给他端了茶,然后福身行礼准备退下。退下时她无意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唐子鹤带着笑甚至略显急切的面庞,他的手时不时的抚摸自己的衣领袖口,显然是在做整理。
绛河心里疑惑,这位姑爷向来稳重成熟,怎么今日去参加花朝宴却如此急切呢?
她回去叫柳如是时,把这事说给了她听。坐在梳妆镜前的小姐还没说话,一旁的白榆就故作很懂的开了口:“这有什么奇怪的,爷肯定是想着陪咱们小姐,所以才着急呢。”
柳如是听了她的话眉眼间都染上了笑意,在匣子里挑拣的手也停了下来对白榆指了指:“你这丫头,倒是懂得挺多,可是春心萌动了?”
白榆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讨饶的姿态,娇俏的抱着柳如是的手臂撒娇:“小姐可别说这话,奴婢要待在小姐身边,一辈子陪着小姐才好呢。”
两人这一打闹,消去了绛河心里大半的疑惑。她把这事儿抛开不提,转眼儿才看到了柳如是的装扮。
“小姐这身……”她犹豫着开口:“四公主喜艳色,如今穿一身天蓝色去,会不会惹她生厌不喜?”
柳如是不急不躁的任白榆在她发间别上金钗白玉流苏,她眉眼精致,但此刻只淡淡施了一层脂粉。整个人看上去柔和却略显平庸。
“不会的。”柳如是拂了拂这天蓝色的大袖衫,话语间满是笃定:“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出了门去,唐子鹤早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柳如是带着笑意迎上他,嗔道:“左右离去的时辰还早着呢,夫君何不多歇一会儿?”
唐子鹤不安的握拳轻咳一声:“急着想见夫人,便早早的起来了。”
柳如是黛眉一扫他,原本平静的面容也变得鲜活了起来:“如今见到了,妾身可好看?”
男人面若脂玉,凤眼微微垂下来看着柳如是,嘴角含笑的夸她:“好看。”
夫妻俩其乐融融的上了车,徒留绛河在身后疑惑。
小姐这身打扮,莫说好看,连平日里的三分都不及,为何姑爷却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白榆掩着嘴笑她:“绛河姐姐,你是不是在想姑爷为什么这样夸小姐?”
看她不答话的样子,白榆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很简单嘛,情人眼里出西施。”
白榆倒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让绛河放下了心去打趣:“好啊你,我看小姐今日说的话是说对了,说吧,你看上哪个了?我好求小姐把你许出去。”
这边两人的笑闹暂且不提,车上的唐子鹤和柳如是却不像她们想的那样琴瑟和鸣。
唐子鹤一上车就靠在后面闭上了眼,做出了一副因为起得早而累的没法搭话的姿态。
柳如是看他这样也没生气失落,反而早有预料般的坐在了旁边。
马车没过多久就到了四公主在郊外的别苑。这车还没停,唐子鹤就睁开了眼,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柳如是。
“昨日歇的太晚,反而没什么精神,还盼夫人不要责怪。”
他倒是会说,柳如是还是那副好说话的模样:“夫君这是哪里的话,倒是我不好,让夫君操劳了。”
她这样善解人意,换来的是唐子鹤满意的眼神。男人率先掀开帘子下了车,然后在各家夫人小姐面前做出情深意切的姿态。
“夫人小心些,扶着为夫下马就是。”他这样深情,柳如是也乐于陪他演戏。女人白皙纤长的手指微微按住了唐子鹤的手臂,柳如是那双水润的眸子欲语还羞的撇了他一眼,令唐子鹤心头一紧。
“劳烦夫君了。”
夫妇两人表面上看是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但背地却都各有心思。
进了园子,柳如是笑着和各家夫人应酬。应付这种场合对她来说得心应手,倒是唐子鹤显得颇为局促。
唐父早逝,虽留下了万贯家财和地位,却全靠唐老夫人一人支撑,他年幼时更是专心读书,以至于并无和外人交流的经验。
看着被众家夫人围绕着的柳如是,唐子鹤眼神复杂的站在原地不知想什么。
直到身边一阵香风袭来,伴随着女人高傲的嗓音:“唐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本宫甚是羡慕啊。”
来者的身份不必说,是当朝天子的第四女——端阳公主。
她母妃是如今四妃之首的容妃,更有一同胞弟弟位列五皇子。当今圣上还未立太子,依靠着受宠的母妃和显赫的母族,五皇子成为了如今炙手可热的太子人选。
在纷纷俯身行礼的众人中,神情异样的唐子鹤就不是那么显眼了。
柳如是目光一扫他僵硬的面庞,心下失望一叹。
“公主这话可羞煞妾身了。”她接过话茬,然后故作关切的看着穿着赤红宫装眉目艳丽的女子:“许久未见,容妃和圣上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