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回贾母那时刚好赶上晚饭，倒也没有旁人，就她们两个。
食而不言，两人安静的吃过一餐，黛玉又违心喝了口饭后茶，入乡随俗，不过口茶，喝便喝了，总归再过几日便不必喝了。
吃过饭两人去了小榻上坐着闲话时，贾母才笑着问她：“饭菜可还合口?”
“自是合口的。”
贾母握着黛玉的手，面容慈祥。
“那便好，也不枉我特意找了擅做苏州菜的厨子来，这些日子在宫里可是受苦了，回了家就不必在拘着了，吃什么玩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黛玉笑而不语，若是真的关心她，便该知道她在寿安宫半点委屈都受不到，更何况贾家还有个元妃在宫里。
“那潇湘馆最是雅致，而且啊，那处藏书也是颇多，早在这园子建成的时候我啊就早早地让她们将这地儿给你留着了。”
“那玉儿可要多谢外祖母记挂。”
贾母看着黛玉像极贾敏的眉眼，伸手划过她的额发，心中顿生怜惜，到底还是不愿她离去。
“那处离你表哥住的怡红院也很近，闷了只去找他玩。”
黛玉垂下眼眸，轻轻应了，闷了去找，那不闷就行了。
贾母见她并不热络也稍歇了心思，可惜她这外孙女万般好处唯独有些眼拙，不识美玉。
“话又说回来，你与宝玉两块玉儿，宝玉若有你一半爱读书便是好了，过个几年科考入仕。不及玉儿小小年纪就能在文阁任职为陛下分忧。”
“表哥厚积薄发，定能一朝提名，前途万里。”
贾母最是爱听这些夸宝玉的话，笑意更深。
“那最好了，我啊，可盼着那天呢。”
却也没忘了正事，摆摆手道：“不说他了，我听说玉儿在文阁每日忙碌到深夜，可是遇到什么难题?外祖母或可帮上一帮?”
黛玉摇摇头。
“不过账册凌乱闹了些麻烦，已是解决了。”
没问到想要的，贾母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听说你奉旨查南边账册?”
黛玉点头。
贾母又道：“咱们家在南边也有些基业，若有问题只来与外祖母说，外祖母帮你解决。”
黛玉有心试探，不知岭南的事贾家掺和了多少，若是——
她垂下了眸子，最坏的情况怕是她要去亡母灵前跪着赔罪了。
“确有些问题，只是怕涉及国务，不敢乱说。”
贾母顿时心里吊了起来，面上仍旧笑的轻松。
“怕些什么？此处只我们祖孙，寻常家话，你只说就是了。”
黛玉点了点头，似是松了口气，她看着贾母目中略带忧愁。
“旁的还好，就是甄家是有些问题。”
此话一出，黛玉心里便凉了一截，就见贾母虽面上不显，可手指明显紧了几分，也僵了些许。
“甄家不是已经抄了吗？怎么又出了问题?”
贾母声音淡淡的，只深处藏着细微的几分紧绷。
“多出了一万两银子，想是哪位官员的贿赂，陛下有些恼了，不过碍着北边的战事刚结束便没发作，想来待太平些日子就又要清洗朝堂了，也因着与甄家有关，为避嫌陛下就免了我的官职。”
贾母这才安了悬着的心。
“能帮到陛下已是不易，有这一遭已是造化，万不可因此怨怼，此后便安心做大家小姐就是，万不可再去抛头露面。”
黛玉垂眸应下。
“行了，天也晚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是。”
黛玉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贾母头发花白，通身的气派便知是半点罪都没受过，若是贾家一朝败落，于她怕是天大的打击。
却仍旧什么也没说，出了去。
夜深月净，一行十二三人伴着几点灯亮在小路上走，将黛玉围在中间。
“明日便出正月了吧。”
黛玉晃眼看见了已是化干净雪的树梢，不知觉间竟已过去了一月之久。
“是，明日二月初一。”
黛玉心里细数着日子，互市每年二月开放，三月最盛，她三日后发船回苏州，再由出发，等到了江南少说也要三月中旬。
不过，若是回苏州途中她在澎洲下船，直接去往江南，便能提前半月到达。
“姑娘！”
紫鹃站在门口老远就见几点灯火靠过来，心切切等人近了看清了，立时迎了去。
“姑娘回来了?”
雪雁听见声音也立刻从屋里探出头来，见着黛玉也跑了过去。
“还出来做什么，快些进屋去，夜里冷。”
黛玉赶紧摆手让她们回屋，几人暖作一团。
幽幽竹林，悠悠灯火，暖黄的光照在竹子上，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