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他。”春梅上前几步,悄悄瞥了几眼那被冻晕的乞丐。
纵然他周身已被白雪覆盖,那高挑的身形和冷峻的五官,还是格外引人注意。
春梅突然确定了,这就是大小姐要找的人。
他像一颗遗落在灰尘中的夜明珠,虽被遮住了光芒,却耀眼的厉害。
春梅眼珠一转,开口道,“方才夫人传话让咱们都去前门帮忙呢,马上就是大小姐的大喜之日了,你把他弄死弄伤了,岂不是挡了我们小姐的喜气。”
“还是先把他放进柴房吧,等他醒过来放走,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春梅说的认真。
那小厮不疑有他,拎着那晕倒的少年便扔进了柴房。
楚日半躲在干枯的树后,看着他被像个物件般扔来扔去,只觉得熟悉。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附身在这少女体内,甚至连这少女的名字都未知。
但她却只觉得,这人,她认识。
楚日半的手抚上柴房的木门。
不知怎得,她心里莫名忐忑。
既想知道他是谁,又怕知道他是谁。
她刚要推门去看,一个小丫鬟便急匆匆跑了过来,“大小姐,夫人说国公府的人已经到了,叫您快去前厅会客。”
“现在?”楚日半蹙眉看着天色,“还没到晚宴的时间啊。”
“那奴婢便不知了,您还是快过去吧。”小丫鬟急切道。
满府里谁人不知夫人的脾气。
上月一日,夫人心情不好,又逢几个小丫鬟回话慢了些。
她一气之下,竟叫府上小厮将那几人卖进了青楼。
叶丞相下朝后,担心影响叶府声誉,也派人去赎过。
只是,太晚了。
小丫鬟心里怕得很,见大小姐迟迟不动,竟想上手来拉她。
楚日半抬手抽回被拽住的衣角,冷声道,“我这就去。”
纵然她再不受宠,也终是丞相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岂是一个下人能随意摆布的。
彼时前厅里,叶夫人亲手递过茶盏,客气道,“晚嘉这个孩子啊,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慢了些,我都叫了她许久,到现在还没到,顾夫人您别生气啊。”
顾夫人抬手吹了几下漂浮的茶沫,“无妨,左右马上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这么客套。”
“您说的是。”叶夫人身子前倾,一脸谄媚道,”您看,这两个孩子的婚期定在哪天比较合适呢?国公府选日子便是,我们这里都好配合。”
“那便三日后吧,腊月初八,是个好日子。”顾夫人浅喝了一口茶,抬手示意身后小丫鬟接过茶盏,“你也知道,我们家天齐的病拖不得,正好找个喜事冲冲喜,他也能好得更快些。”
叶夫人连连点头,“您说的是,那便依您说的,三日后成婚,想必顾大公子的病定会好起来的。”
她面上恭敬,只低头压下眼底的嘲讽之色。
满京城谁不知道顾天齐是痨病,就靠一口汤药续着命呢。
他若是肯安心养病倒也还好,偏又是个沉迷女色的主,身子虚得要命还日日登上春满楼,惹了一身的花柳病。于是原本能活五年的命,现在也只能剩个两年了,神仙也救不回来。
但于她而言,这却是个顶好的买卖。
既能除掉叶晚嘉这个累赘,又能落个国公府联姻的名头,日后晚意再嫁人时,也能更有底气些。
是个双赢的好事。
叶夫人含笑鞠躬地送走了顾夫人。
她转身时,依稀间看见叶晚嘉瘦削的身影。
这位定亲的主角,从头到尾没有出现。
不过也不重要了。
叶夫人厉声吩咐道,“从今日开始,看住大小姐,不许踏出叶府半步。”
“是!”
身后仆从们高声回应着。
楚日半借着叶晚嘉的身体躲在树后,第一次体会到深宅大院吃人的可怕。
不过是因为一丝贪欲,一个青春年华的妙龄女子,便要嫁给一个好色将死的痨鬼。
牺牲的由头,不过是,冲喜。
她深吸一口冷气倒退几步。
这叶府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可却是要毁掉她一生的魔窟。
原本小时母亲还在时,她也是个备受人呵护的小姑娘。
直到后来生母离世,父亲娶了填房,生下了弟妹。
她便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野草。
没人再关心她的死活。
除了他。
楚日半悄然奔向后院,终是推开了柴房粗制的木门。
没有半点犹豫。
一身寒气的少女骤然扑进少年的怀里,久久不肯放开。
少年刚刚苏醒,被她这一击惊得动也不敢动,只手指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