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家宿仇至此,这婚事……到底是蹉跎了大乔阿姐。”
宣娘从匣子里拿出了一柄木梳,长了茧子的手握住了甄七修长的青丝:“七娘子在此悲天悯人,倒不如想想自个儿的婚事。奴听说老爷那儿可有待选之人。”
前厅这些日子她不曾去过,便问:“都是些什么人?”
“奴听说,不久前攻下了白马的周群周将军派使者来求娶七娘子续弦;还有黄海伯高密之子;还有青州刺史宫懿之子。这都还是老爷筛过的。”
周群,兖州之敌,天下之敌,若是嫁了他,便是乱世逐鹿之中的战利品。黄海伯高密独子,府中已有三室妾室,通房数不数胜,此番来求娶她,只怕要找房大夫人填住那难以管辖的后院;青州刺史宫懿之子宫常丰,年过十八,武门儒生,时有“渤海高恒,青州常丰”之称,能与渤海高恒齐名的才子,至少在名声上是说得过去的。
秋霜端着汤婆子回到东屋之时,宣娘才扶着甄七从榻上起身,秋霜见着今日甄七气色还算好,便有声道:“七娘子在此处歇着呢?太夫人唤七娘子多时了。”
入秋后,甄七着了场风寒,这些日子才好了起来。原本布善义诊之事也耽搁了些日子,此番正要去甄家药堂里瞧瞧,便得了这消息:“祖母要见我?”
秋霜回道:“约摸是瞧着七娘子的婚事吧。”
“那你去帮着去药堂里瞧瞧,我去过祖母那儿便回来。”
刘太夫人上了年岁,但名头还有皇室翁主之称。这徐州至今为止还未到别人手里,自然有她的名头之威在里面。甄家长房四房皆为她所出,自那甄二姐离去之后,对自个儿肚子里出来的血肉疼了许多,其他的女君她管不到。如今膝下也只有甄七一个亲生孙女,今日招她而来,就是为着这婚事而来。
南屋内升起了药香味,刘太夫人与甄七皆是喜爱这味道。甄七在这平榻之间,双膝跪了下去,向对面的祖母稽首叩安。
年纪大的人喜静,但不喜寂静,所以格外爱小子之辈,刘太夫人如往常一样搂了甄七在身旁,直问道:“你祖父选的几个人,可还入眼?”
甄七道:“是否入眼,非是头等要事。只盼相敬如宾,家宅宁静便好。”
是啊,如何能入眼?便是见也未曾见过一眼,刘太夫人抹了眼泪:“当初你二姐姐远嫁我就不得意,刺史是越发的糊涂了。竟然还得了周群之眼!他周群可是好相与的!徐州之兵力不过十万,应了周群便是拒了魏家,他是当真以为他那几个远在四方的孙女婿能救得了徐州的近火?还是那周群得了你,便不对徐州出一兵一卒?!小人之见!”
听祖母谈起魏家,甄七一踟蹰,随后便知晓了个中缘由:祖母与魏劭祖母徐夫人曾在闺中是手帕之交。忙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真的嫁了周群为继室,等着徐州的可能就是周群与魏劭的夹击:“祖母提点得是。”
刘太夫人端倪着甄七:“我这一辈子命苦,嫁个男人懦弱无能,膝下二子皆是泛泛之辈。唯独七娘子与寻郎,却是我心头一块肉。你十三了,年岁也不小了。便依着祖母之言,择了宫家吧,宫家小子人品得当,青州离得也近,三日回门祖母还能瞧见你,若是得了什么委屈也能回家来。”
“便依了祖母。”得了名录之后,她原就是这个主意,青州徐州仅一州之隔,宫门家风严厉,不比周群之辈,此番也得了个好的。
时人婚嫁,男子初婚年纪多为十四五到十八,九,女子则十三四到十六七。甄七为甄家小子辈最后的女君,留到十三才相看,自然被甄刺史看做是最后的官砝,要么得了个大的,要么便制衡,最后得利的都是徐州。
择了宫家,显然是制衡。只不过怕是不顺祖父的心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