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宫隶属豫州管辖,如今成为整个咸宁城中最大的驿馆,今日迎来了燕侯夫人下榻。
甄七将所有的行囊解下来所有人都安置好便到了夜色满幕之时,她已是沐浴完毕,身上亦有水雾尚在。长途跋涉近一月的时间,在到达咸宁之时已经进入了酷暑。
到了这个节点了,还不见魏劭回来,甄七想着今夜他该是不会回来了,咸宁非是渔阳,这里的战事只会一日较一日的紧,她先前已经做好了不会每日见着他的准备,待秋霜为自己将湿发拭干,准备入睡的时候,只听宣娘在外说了一声:男君归。
外间的脚步声很是匆忙,不比魏劭往日的沉稳,甄七心觉着不好,只待转身,还未动作,整个人就被一沾满了尘土之气的怀抱给抱得死死的。
甄七还待挣扎,魏劭将头埋入了她的颈间:“珠珠,你且唤我一声。”
他这在外受了什么刺激了:“夫君……”这依着他才好,免得后半夜胡闹才是。
“唤我之名。”魏劭似是不满意般,又搂得更紧了。
甄七觉得太紧了:“夫君,魏劭,你且松松,太紧了,我喘不过气。”
这一声魏劭将他的神志似是拉了回来,一点点地松开了双手,随手撩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身侧,稳了稳身子:“今日在信宫可还好?”
“翻身越岭又走水路,这些个天儿着实累了些,信宫之大,与燕侯府像极,似是我们江南之乡,我很是喜欢。”许是她察觉到了魏劭今日的情绪不对,便少了些生分的话语,主动握住了魏劭的手,示以亲切。
不得不说,魏劭的的确确是被她这番主动亲昵的动作给感动到了,顺势重新将甄七拥入怀中:“劭之幸,得珠珠为妻,操持中馈,绵延子嗣。”
魏劭今日有此,全是因着方才在营帐之中的那伏龙道长之语:
且说伏龙道长说完献三女而退百万之军的主意,公孙羊直接冷汗淋漓,余光不住地瞟向魏劭,魏劭的那一张脸已经是能黑出墨来:“幸逊薛泰欲得三女,有何证验?”
伏龙道长作思索状,道:“幸逊有义子名曰王参,字梓铭,下笔成文。幸逊尝命作一赋,名曰《广阳宫赋》。赋中之意,单道他家合为天子,誓取三女。”
该是魏劭大小受了太学博士之教,才忍住没掀了面前的桌案:“此赋公能记否?”
伏龙道长道:“尝窃记之。”
魏劭道:“试请一诵。”
伏龙道长将这《广阳宫赋》中的一段美辞:“从今后以嬉游兮,登高台以娱情。竖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侍甄女于玉台兮,瞰云霞之浮动。休矣!美矣!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此赋虽是华美,但宛如这一长刀直入魏劭心口,魏劭听罢,拍案而起,勃然大怒,离座指北而骂曰:“老贼欺吾太甚!”
伏龙道长急起止之曰:“昔边境单于屡侵疆界,汉天子许以公主和亲,今何惜民间此三女乎?”
公孙羊赶紧趁着魏劭暴怒之前将伏龙道长拉至一旁,道:“道长深居有所不知,那大乔乃是如今兖州绿眸将军比彘之妻;那小乔乃是齐鲁琅琊王刘琰之妃;那甄氏七娘子……那甄氏七娘子乃是我家主公燕侯之妻也!”
伏龙道长惊异一声,佯装惶恐之状,曰:“哎呀,贫道实不知。失口乱言,死罪!死罪!”
魏劭将挂于营帐上之剑抽出,只一挥间将这桌角砍下,大喝:“吾与老贼誓不两立!”
后续,倒是伏龙道长留于帐中,说尽这徐州用兵之事,三州之地与魏劭同盟,誓要讨贼,不胜不归。
在归信宫路上,魏劭被这晚间江上之风吹了一阵子,醒了神,回想起方才定是伏龙道长的激将法,心中火气又起,他驰骋疆场多年,未曾想今日竟被一二十五左右的道士所激,甚是无颜。
“主公,主公!皇都裕昌先生来信。”来者是公孙羊,他手中拿着一张纸帛,将这有着裕昌先生笔迹的纸帛交于了魏劭。
魏劭展信,只见信上所写:
“玉楼夫人苏娥皇还于皇都,觊觎燕侯夫人之位,与幸逊相谈,言及燕侯之妻,幸逊闻之,誓要夺燕侯夫人于广阳宫中。”
另附上了薛泰的军防之图。
若说这伏龙道长用的是激将之法,那这裕昌先生的书信便是将魏劭情绪激发的最后一把锁匙。
玉楼夫人何人也?
魏劭年幼相交,因其长于魏劭三岁,更让魏劭视之为阿姊;又有长辈口中之言将玉楼夫人许给长兄,更是视之为嫂。
哪怕是她匆匆嫁人,那日甄七来信说玉楼夫人还乡,他只当是旧友相见,依旧是当做是小事一桩。
他倒是忘了,时光荏苒,倒是自己历经了多少事,也不似从前了;更何况在皇都多年未见的苏娥皇乎?
“珠珠,是我之过。”
再次听魏劭之歉,甄七还以为他依旧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