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姿态。
女孩十分安静地站在男人面前,手里的水果刀有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缓缓滑落,砸到草叶上压弯了枝条。
失去视力,终于知道惹错人的吉田立马下跪朝前方使劲磕头,就跟以往面对那些不能反抗的人一样,忍着眼睛上的痛向一个孩子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杀那个女人的!我只是——我只是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而已!我当时真的没想到那几下会打死她的!所以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话,只是抬头望了眼悬挂于夜幕边的月亮,然后低下目光。
“你在向我求饶啊。”她歪过脑袋,颊边的一缕长发随之滑落,又被拨开,漫不经心道,“但夏花姐哭着求你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停手吗?”
男人一噎,察觉对方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后,果断地爬起来,扭头就想逃跑。
然而就在自己背对人的瞬间——
“呃啊啊啊啊!”
他“扑通”一声重新摔倒,这次紧紧抱着膝盖骨不断翻滚着发出凄厉的惨叫。
身后,娇小的女孩握着刀慢悠悠上前,踩过趴倒的脊背,敛裙蹲在男人旁边。
“你知道吗?爷爷跟我说过,”她抬手撑着脸颊,以闲聊般的寻常语气告诉对方,“善恶终有报,做错了事就一定会受到惩罚。”
“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伸手指戳戳男人的鼻子,“因为你看嘛,受伤的永远都是善良的好人,而那些本该接受惩罚的坏人却一直逍遥法外,这条定律好像对他们是无效的,高天原的几百万神明也会对他们网开一面。”
“不过,没关系。”
“等、等一下!等一下!”意识到不对的吉田立即放声阻拦,可惜没有半分用处。
女孩缓慢地举起手中的刀,轻轻地说。
“我就是你的报应。”
——
手起刀落,如同给鱼剖腹那般轻松简单,她划破柔软的喉管,面无表情地结束了一条人命。
死亡于她而言是司空见惯的事,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因此如果有哪一天自己也被谁杀死了,她绝对不会为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
她会坦然承认所有结局,无论那个结局是好是坏。
拔出刀,站起身,盯着血液从缝隙流出一点点染红泥土,女孩缓缓吐气,此时听见森林外围隐隐传来的动静便没有收拾现场,只拿走最开始将人绊倒的绳子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家放好绳子,又洗干净刀上的血迹,确认完事以后她钻进被窝,盖着冷冰冰的薄被,放松地闭上了眼睛沉入梦乡。
为夏花姐报完仇后一切似乎都结束了,大家的生活都回归至往日的平静。
女孩照常到河边洗衣服,做饭,学认字,跟小伙伴一起玩耍,偶尔也会去垃圾场捡些别人丢掉却还能继续用的物品拿回家刷干净自己使用。
每一天每一天,不断地重复单调无趣的日常。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跟爷爷一直保持这种不急不慢的平凡节奏过下去时——她的报应来了。
那天是晴朗无风的日子。
因为家里停水,她撸起两边袖子,提着满满一桶的水憋红了脸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愣是没让一滴井水洒出桶外,同行的阿姨都惊呆了,纷纷夸赞她天赋异禀,搞得她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可当女孩瞧见聚在自家门前的一群抽着烟显然不好惹的混混时,心中不妙的预感骤然升至顶端。
爷爷!
哐当一声响,木桶侧翻,突然爆发力量的她瞬间推开了挡住大门的人冲进家里。
而一进家门她就看见屋内一片狼藉,爷爷坐在地上流眼泪,脸部淤青,肿了一大块。
领头的男人数着手里一叠钞票,似乎不太满意这个数量,非常不高兴地啧声道:“老家伙你就这点钱?”
“这点钱他妈的还不够我买包烟!你打发乞丐呢!”他用力一脚过去直接踹倒了老人,“我弟弟可是被你家那个臭小鬼戳瞎了啊!不赔个几十几百万的信不信我跟你没完?!”
被一脚踹翻的福田太郎也不敢怒斥对方,只是保持跪趴的姿势像条哈巴狗似的哭着求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钱,我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了,是打算去医院看病攒的,现在都给你们了。”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她呼吸一滞。
这一刻,所有的思绪都停止了运转,晕乎乎的大脑让瞳孔无法映出任何人的背影,女孩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看啊,多么可笑。
明明前不久居高临下掌握别人生死的还是自己,才过去几天时间就如此迅速地转换了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