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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适。”姜半月婉拒。

“什么不合适?”

“老板给员工上药,不合适。”

余奥落座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我有说我给你上药吗?”

还真没有……

他把冰袋和喷雾从塑料袋里拿出后,放在了办公桌上。

“那谢谢老板关怀。”姜半月不会为这种毛毛雨下不来台,坐回自己的位置,从抽屉里拿出小镜子,冰敷,痛是真痛,夹杂一丝丝舒爽,让她长吁一声。

相隔一张办公桌,余奥问姜半月:“他找你麻烦?”

“谁?”

“马经理。”

“你认识他?”

“你觉得我这个老板是假的?”

姜半月有理有据:“之前大家都说没见过你,包括马经理。”

“他们没见过我,不代表我不认识他们。”

“也是,老板暗中观察也是可以的。”

这是姜半月的办公室。相隔一张单薄的办公桌,姜半月坐主位,余奥坐客位。举手投足间,余奥反客为主:“他找你麻烦了吗?”

姜半月两只手换着拿冰袋:“说两句风凉话而已。”

余奥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掏出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推给姜半月,让她垫手。

他还是有带手帕的习惯。他这个习惯从何而来,别人不知道,姜半月不会不知道。他六七岁时,有一次,余智梁带他去餐厅吃饭,餐巾是个小手帕,吃饭时,余智梁一直在通电话,他没事做,把小手帕拆了叠,叠了拆,离开时随手装进了口袋。

没过几天,余智梁在家中打翻一杯水,余奥掏出手帕,讨好地递给余智梁,却换来余智梁的辱骂:“不好学的东西!”

只因为余奥的母亲——白敏,有带手帕的习惯。

当时,余奥不知道余智梁为什么大发雷霆。出于怕和恨,越怕、越恨,余奥越要和余智梁对着干,便有了这个习惯。

姜半月知道手帕对余奥而言,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件,用了也就用了,垫在手掌和冰袋之间。“公司只留我一根独苗,”她要套一套余奥的话,“我可不是众矢之的吗?”

“你想问,我为什么只留你一个?”

“是。”

“你珍惜公司。”

“我只是珍惜我的饭碗。”

“结果是一样的,你比他们做得好。”余奥给姜半月计算着时间,冰敷得差不多了,抬手,贴着桌面,把喷雾向她推了推。

姜半月自然而然放下冰袋,拿上喷雾:“老板英明。”

“罗方正说你要组织新同事聚餐。”

“是,我问他有没有空。他代表你,彰显上头对我们重视,这不算给新同事画饼吧?”

“他没空。”

“他没空……”姜半月觉得余奥话里有话:“你有空?”

姜半月一边和余奥说话,一边和喷雾斗智斗勇。她的小镜子是手持的,立不住,额前的碎发别上去,掉下来,再别上去,再掉下来,要避开眼睛,喷头还像卡住了一样,她两次万事俱备,两次没按动。

余奥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姜半月身边,把她的转椅转了九十度角,让她与他面对面。

他拿过她手里的喷雾:“闭眼。”

“都说了,不合适。”

时间总是站在余奥这一边。

十二点整。

“午休时间,”余奥心平气和,“朋友帮朋友上药,没什么不合适。”

余奥转姜半月的转椅时,姜半月没坐稳,往下出溜了几分,以至于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的膝盖轻轻蹭着他的西装裤。对此,姜半月没有往后撤,而是站起身。以她对他的了解,她铮铮铁骨地站起身,他就会避其锋芒地往后撤。

但这一次,他没有。

她几乎撞了他的下巴。

“长本事了你……”姜半月抬眼。

余奥不急不躁:“以前让着你。”

身高差太多,姜半月识时务为俊杰,又坐了回去:“来吧。”

知道的是上药,不知道的以为是慷慨就义。

她怕疼。

余奥也知道她怕疼。

十一年前。

保姆把前夫的女儿“送给”余智梁,怀了余智梁的孩子。余奥将保姆扫地出门。保姆顺藤摸瓜,顺着余奥,摸到麦当劳,摸到姜半月,认准是姜半月在余奥背后搞的鬼,二话不说,薅了姜半月的马尾辫。

姜半月对保姆还手又还嘴,手上赢了,嘴上也赢了,最后,保姆连滚带爬地走了。

只剩下姜半月和余奥二人,姜半月一撇嘴,眼泪吧哒吧哒往下掉。

“她说的每一句话,你就当耳边风。”余奥给姜半月递纸巾,一张接一张。

“我当她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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