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甫和林思茵来到青安不过是几天前,他们离开宁钰家不久陆择弋就来了,无论白天黑夜,他总会带两位女性陪同。
那天他也见到了一地狼藉。
那是林甫翻找留下的痕迹,房里稍值钱的物件,旧电视、老冰箱等等家具,只一个白天的时间,已经被全数搬空,不知转卖到哪里去了。
他那天也是这么问她。
“怎么了?”他一向清冷的嗓音第一次带了情绪,轻声问着蜷缩在角落被吓坏的女孩。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蹲在她面前,明明是冷凝的嗓音却能听出淡淡关切。
胆小敏感的宁钰总是习惯性地把心思深藏,也许是对眼前人的不信任,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诉说,总之,她什么都没说。
如果那天她开口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直到房东老太出面说明,来人是宁家的亲戚,她确认过身份,二人已经将房子退了,准备这两天就要带宁钰回老家。
后来,他们还交谈了些什么,宁钰没有听,她自顾自限在无边黑暗里。
……
无论如何,现在,她——是涂妤。
前世折磨了自己十年的病痛都没有将她打垮,她想凭借这腔孤勇,为宁钰争取一次,为自己争取一个,全新的人生。
整整半个小时,少年都在安静地听女孩说话。
听她绘声绘色地诉说着林甫和林思茵的背德言行,说挣不开林甫那双悄悄伸向自己的手的绝望,血淋淋地摊开那些逼死宁钰的心路历程……
有些心事,能有个知道的人,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
“他们找你要什么?”陆择弋问。
涂妤说,林甫在找东西。
“我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应该是钱,只一直让我把藏起来的东西交出来。”涂妤哑着嗓子,如实回答。
只片刻,陆择弋就已了然。
林甫觊觎的必然是宁恒与林思蔓的遗产,宁家在青安市这个富庶的大城市,夫妇两人拼命了十几年会没有一丝存款?
林甫不信。兴许幸运的话,还有事故补偿金、保险金等着他?
事实上,确实有。
只是林甫不知道的是,那为数不多的血汗钱自出事起,就在陆择弋的处理下悉数打在了宁钰个人的名下。
时代变迁如此之快,一个人的名下财产,不一定非要有实体的卡片或者纸质的存折摆在明面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她自己的名片。
因此除了家具和几件不甚值钱的银首饰,林甫和林思茵一无所获,以林甫一口咬定,“钱”——是被宁钰藏匿起来了。
“哥哥,所有的一切,真心谢谢你!”最后一句,涂妤认真而庄重地向陆择弋道谢。
谢谢他,料理了宁父宁母的后事。
谢谢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放弃宁钰。
这一句,涂妤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因为说着说着——涂妤就又看不见了。
得!这肉身不好用。
泪水潸潸,汹涌的泪珠儿糊得她睁不开眼,涂妤看不清他的表情。
被濡湿还没干透的枕套再度斑驳一片,实际上除了感谢,她内心还有许多没问出口的疑惑,陆择弋为什么要帮自己?
不过,总会有机会知道的,她暗暗想。
陆择弋没有马上回答,半晌后,涂妤才听见他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嗯?责任?涂妤有点懵,林家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屋外,秋风骤起。
屋内,涂妤没看到的是,陆择弋从淡漠转而阴鸷灰暗的眼神,他轻扯唇角,神情森然可怖,与他年轻帅气的脸蛋相衬,让人陡然升起寒意。
那天他与房东老太说的正是让她以退押金为借口拖住林甫和林思茵二人几天。
林家作为宁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们主动想带走宁钰抚养宁钰,自然是合情合理,但林甫和林思茵急不可耐展现出来的愚昧贪财令陆择弋隐隐不安。
如果只是为财,那完全不是问题,资助一个人和资助一家人,对陆氏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宁钰看似脆弱,实则内心坚强,父母离世的惨痛都没有完全击碎的女孩,却在林家到来之后躲在角落里惊恐瑟缩,这也让陆择弋决定派人查探一下千里之外的林甫一家。
没成想…
陆择弋在知晓得知林家实情的那一秒,怒而摔碎了侍者刚呈上的一托盘琉璃酒杯,开车到宁家的时间里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也许是一种叫做责任感的东西作祟。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散落一地的林家档案沾上葡萄酒的点点痕迹,显得殷红诡谲,上面赫然印着手下查到的照片与资料。
林思蔓和林思茵年幼丧母,父亲去世后姐妹二人就被寄养到当时还算富裕的大伯家,也就是林甫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