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庆功宴结束的很晚,拉莫斯被闹钟吵醒的时候,脑子里似乎还播放着斗牛士的音乐。
不过他昏沉了没有一分钟,整个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冲向盥洗室洗漱。
球队中午就要飞凯泽斯劳滕,之后就是封闭式训练,之前求婚成功的时候教练已经给他放了一天假,小组赛结束之前,他也就只有这半天不到的时间能和你单独在一起了。
“集合时间是下午2点,别忘了啊。”
踩着老大哥劳尔的叮嘱,拉莫斯留给对方一个金发乱飞的欢快背影,像只从动物园放出来撒花的长毛狼似的,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另一边的你一整夜都没睡。
选择Le Meridien酒店的原因主要是它离西班牙国家队下榻的Maritim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而昨晚你意外发现这里不仅可以拨号上网,并且网速还不慢。
而这一发现成功地让你不必当晚就坐飞机离开,而是通过酒店的电脑接受本杰明发来的资料。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房间,并且爬上了你的脸颊时,你忍不住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右手因为长时间握住鼠标,也变得僵硬。
虽说拥有精神病学的本科证书,但突然阅读大量的专业文献,对你来说也有有些吃力。
而真正让你难以接受的是本来对接下来的治疗信心满满的本杰明,却在电话中表现得忐忑不安。
他那张狂热且强势的脸在你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那场算不上愉快的谈话中,你作为反对者最终被他说服,但现在,他却站在了你曾经的位置。
“所以,你想推迟到什么时间?”
微弱的电流声在沉默中哔哔啵啵,像是星星点点的火光,点燃了蜡烛,却照见了更大片的黑暗。
“……你是想要放弃吗?”
你努力控制住语气,不要显得太过咄咄逼人。
即使内心非常清楚,这并不是本杰明的错,精神疾病的治疗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切除额叶这种残忍又愚昧的手段也照样被作为治疗手段使用了一个多世纪。更遑论是初初发展的基因治疗,只有理论分析,没有任何实际参考,本杰明的不安你可以理解,但是他突然转变的态度你却不能接受。
“没有这回事,但是珍娜不是最佳实验对象,”本杰明终于在你反复地逼问下开口,“她的情况太糟糕了,而且之前的药物试验已经给她造成了抗药性,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那是什么意思?”你冷声问道。
“实验样本,切西娅,你应该知道实验样本的选择标准,”本杰明没有明说,“总之,这件事还没确定,但是我明天会和珍娜以及她的家人面谈,我想你也许会愿意到场。”
“我会去的。”
挂断电话,你要来珍娜的病情资料和体检报告进行研究,试图找出可以说服他们也说服自己的证据。
然而直到室内灯光被日光取代,你却只能颓然地靠在椅背,不甘地承认,本杰明说得对。
珍娜已经不再具备被治疗的资格了。
之前的药物实验产生的抗药性,怀孕生子造成的产后心力衰竭以及其他治疗手段的使用,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的情况恶化,造成了一个不得不接受的悲惨现实——那个羞涩的、眼中盛满了星星的女孩可能再也不会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会是在疗养院的铁栅栏后被圈进的精神病人。
而这一切之后的另一层含义,你却不敢深思。
起身推开窗,天很高很蓝,无云也无风,街上行驶的汽车和路人俯瞰下去像是忙碌的蚁群。
高处很安静,鸣笛声喧嚣声都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这本该充满生机的空间,却让你感到无限的压抑和空虚。
你忽然开始怀疑,一直以来的努力,到底有没有意义?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这糟糕的一切从未好转?
如果没有的话,那你曾经放弃的那些算什么呢?
一只灰色雅雀从你的视线里晃过,飞行的动作流畅又迅速,消失在视线尽头。
如果像它一样就好了
你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耳边猛地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西娅!”
第三次了!
你第三次听到这个声音!
在这间除了你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的房间。
“咚咚”
“Sissi,你在里面吗?”
伴随着敲门声,拉莫斯的开朗又急切的呼唤猛地把你从僵立在原地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你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拉开的瞬间,又立刻停了下来。
你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几乎炸裂开的心跳恢复正常。
两个深呼吸后,你感觉稍微平静了一些,这才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