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耳膜像是绷紧的鼓面被铁锤用力敲击,剧烈的阵痛秒速传递到每一根神经,滴水未进的胃囊犹如投入了一颗翻滚的泡腾片,无法遏制的恶心感不断试图冲击你忍耐的极限。
airplane ear
在曼哈顿学习的这几年,你坐飞机的时间比你开车的时间都要长,说如履平地可能有些夸张,但却是头一次出现这么严重的晕机症状。
眩晕和恶心折磨的你下了飞机就冲向卫生间,几乎将胃酸都吐了个干净。
青白的脸色还有浓重的黑眼圈把会客室里的本杰明吓了一跳。
“你看起来像是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僵尸,”他试图说个俏皮话,缓解一下气氛,然而他不适合干着活儿,你也没心情帮他捧场,他只好摸摸鼻子,询问道:“你还好吗?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你推开他伸过来欲要搀扶的手,走到单人沙发前坐正,“说正事,你确定要选那个孩子?”
“百分之九十九确定,”本杰明回答,他走过你旁边的沙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坐在了办公椅上,隔着桌子和你面对面。
你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他家人也同意?”
“珍娜同意了,”本杰明双臂放在桌子上,隔着眼镜片神情严肃地看着你,“切西娅,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
“不是,只是晕机罢了,”你打断他的话,捏了捏眉心,“我说的是其他人,汤姆的爸爸呢,他同意吗?”
“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
“事实上我并没有联系上这个人,”本杰明回答。
“他失联了,”你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下意识地不想点破,“是工作很忙?”
“也许吧,忙着期末考试,”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嘲讽。
事实上期末你也并不了解珍娜的男友,只知道对方已经工作了,本杰明这么说,表达的意思你当然明白——他们分手了,或者说,珍娜被男友抛弃了。
“那这次面谈的亲属是谁?”你努力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不去推敲两人之间的故事。
“珍娜的母亲。”
“珍娜更像她父亲,”兰妮女士年近六旬,衣着得体,但是女儿的病情外加照顾外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大,也更憔悴。
“如果她不那么像就好了,”她叹息着,对于本杰明提出的治疗计划,全程都只是安静地听着,只是在他说完之后,才文不对题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对于这样一位受尽折磨的母亲,你和本杰明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
尤其是你。
兰妮让你想起了邦妮,那位早就登上天国的老人,不知道她是否愿望达成,和她的孩子生活在了一起。
命运有的时候真的很残忍,痛苦从不独行,总是成双成对的出现。
“我想知道,珍娜还有没有治愈的机会?”兰妮沉默半晌,忽然问道。
你看向本杰明,对方也看了你一眼,还是实事求是地说道:“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佳状态。”
“那汤姆的治疗如果成功呢?”她有些激动地追问,求救的眼神在你们身上徘徊,像是落水的人试图仅仅抓住一根浮木。
“我很抱歉,但是这点我无法保证,”本杰明略带歉意地回答。
兰妮又恢复了沉默,整个人像是一株被风霜摧残的枯枝,摇摇欲坠。
你不忍看她如此痛苦,却也无话可说。
任何语言都无法缓解这种痛苦,看着亲人被同一种疾病折磨,束手无策,只能等待奇迹出现。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呢?
谈话的结果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所以当兰妮在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你并没有阻拦,事实上,在整个谈话中,你都保持沉默,兰妮的状态勾起了你太多的回忆,这不仅让你的情绪变得更加糟糕,头痛也更加严重。
你开始怀疑自己坚持要来参与这次会面,是否是一个错误。
“温斯特小姐,对吗?”
送兰妮到门口时,她对你说道。
“是的。”
对待这位很像是祖母的女士,你的态度恭敬又温和。
“谢谢你一直帮助珍娜,她经常跟我说起你,在她还清醒的时候。”
她那双蓝色的眼眸看着你,带着年长者的慈爱和怜悯,让你的心忍不住颤抖。
“我和她是好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还是非常感谢你,”兰妮伸开手臂轻轻拥抱你一下,“珍娜认识你之后,开朗了很多,我有个请求……你能不能去看看她,她最近状态很不好。”
“因为汤姆?”
“有一部分,主要是汤姆的父亲,他已经很有没有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