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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黛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再次见到焱奴,还是在她和未来夫君的订婚宴上。

两年前,她曾与一个小瞎子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后来权衡利弊,她不辞而别,狠狠地伤了他。

现如今,被她负了的情郎竟出现在了她的订婚宴上,盯着她的目光如打量猎物的豺狼。

她惊慌失色,在侍女的搀扶下几番欲逃,却被男人强行拽入怀中,“许久未见,嫂嫂身子抖什么?”

……

建业三年,仲夏。时值午后,烈日灼人。

沈黛随侍女飞絮踏进百香斋的大门时,店内女娘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正巧钻进她的耳朵。

“听说了么,七日之后是怡安公主与裴大公子的订婚宴,据说整个江州城的达官贵人都会去!”

“这怡安公主可真是命好,陈国国主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要嫁人了,嫁的还是那般风光霁月的裴大公子,也不知是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才有这么好的福气!”

“什么福气呐,依我看是公主命太硬才对!否则怎么会嫁去陈国和亲区区两年,就害得陈国灭国夫君战死?”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前几日街边有个说书先生,他说怡安公主出生时天降异象,是灭国克夫的不祥之兆,难不成真如那人所言……”

“……”

自沈黛回京以来,关于她的传言便没有断过。

不过她并不在意,仿若什么都未曾听见一般,神情自若地挑选着货架上的胭脂。但侍女飞絮听不下去了,攥着拳便恶狠狠地朝那几个人走去。

往日公主待在宫里,外头传得再难听好在她听不见,可公主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兴致想出宫逛逛,这些人的嘴竟一个比一个臭,说出来的话一个赛一个难听。

她听得火冒三丈,连骂那几个娘子的话都想好了,不料沈黛却突然拽着她往里头人少的雅间走。

一边走一边小声叮嘱:“此处人多眼杂,莫要生出事端。”

飞絮替她不平:“奴婢是心疼您,那些人如此以下犯上,污蔑公主清誉,公主难道就不生气?她们能远离两国战火纷争,能毫无顾忌地在此谈笑,其中还有公主和亲两年的功劳呢!她们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在背后这般中伤您……”

“知道又如何?你以为她们会相信所谓的真相?哪怕你将我这两年的遭遇一字不差地说与她们听,她们也只会相信她们愿意相信的。”

说罢,沈黛从货架上拿起几盒样式精致且味道淡雅的胭脂,递到飞絮手里:“稍后命人将这些胭脂和方才买的首饰料子一并送到裴府,清云应当会喜欢的。”

“公主还未正式嫁与裴公子,就这般上赶着讨好裴家人,会不会让他们恃宠而骄了?”飞絮的话令沈黛愣了愣,帷帽遮挡下的眸子微滞,看不出丝毫情绪。

半晌,飞絮才听见她若有所思地说:“可我不是两年前那个有父皇母妃撑腰可以肆无忌惮的怡安公主了,如今的我,没有以权压人的资格。”

“况且……裴郎待我温厚,往后,我只想和他过点安稳的日子。”

两年前,先帝还未仙逝,容贵妃也还未惨死冷宫,那时的她还是被父皇母妃捧在手心里,做事全凭心情又任性妄为的小公主。

当年父皇有意要将她指给裴清远,只因她不喜这桩婚事,便任性出逃,侍卫找了她整整一个月才找到。

就是那次出逃,成了腰斩沈黛人生的一道分水岭……

思及此,马车已缓缓驶入皇城。

沈黛掀开车帘,红墙黛瓦在她眸子里一一闪过,来往的侍女和内侍瞧见她的车驾,纷纷退至两边垂首行礼。

她百无聊赖地趴在车窗上,感受着一个接一个的人与景在她眼中掠过,正当她欲抽回身子关上车帘之时,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猛地闯入她的视线。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赤红官服,瞧见有马车驶过,头也不抬地后退两步,微微拱手行礼。只是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冷冽的雾气,叫人不敢靠近。

是他?!

在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时,沈黛尚且存着一丝侥幸,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当马车从男人身边擦肩而过,而对方恰好抬眸与她视线相撞的那一刻,沈黛看清了。

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尘封两年的记忆在此刻打破封印,那段过去如流水般灌入脑海之中。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双手颤抖着关上帘子,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引得飞絮满头雾水,“公主,您怎么了?”

脑海中飞快闪过一段陈年往事,怔愣片刻后,她定了定神,紧紧握住飞絮的手,双唇微颤:“停车,快停车!”

虽然不知道公主此举所为何事,但飞絮还是乖乖照做了,急忙命外头的车夫停下,随后扶着沈黛下了马车。

等她走下去,方才那处哪里还有人,留给她的,只有一片干干净净的宫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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