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冬天转眼而至,皇城下了好大的雪,白皑皑一片,一脚踩下去能没至小腿。天还未大亮,冷风呼啸,宫墙边被冻住的柳条犹如一条条狂舞的银蛇。
四个小宫女安静的站在身后,没有一丝声响。穆双安怀里抱着暖炉,脸上却被狂躁的寒风一下一下如钝刀子一般割得生疼。
她冷眼看着远远处一袭白衣奔跑的人。两年时光飞逝而过,上官琦比起初见时,长高了不少,如今的他星目剑眉,初显风华,远远瞧着便觉赏心悦目得很。
许是他跑得快了,许是路太滑了,只见他一不小心,竟狠狠的摔倒在地。一只手仍不忘小心护着怀里的东西。看不见他怀里藏了什么,但远远看着样子应是玉笑先前说的昆山道人的几幅画。他飞快的爬起来,甚至来不及擦掉脸上沾的雪便急切的往怀里看了一眼,随后似是安心的笑了,这样的他竟显出几许陌生感。
穆双安冷冷的看着,看着他摔倒,看着他爬起,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宫门,看着他奔向他想去的地方。然后转身回到静安宫。
静川立在门口等她,眼圈微微发红,行过礼,一句话不说扶着她便往里走。里头玉安忙拿来一个暖呼呼的手炉换掉了她手里已有了些凉意的这个。一回到暖阁里,被寒冷压下去的疲惫似乎一下子都爬回了身体,静川见穆双安面露疲累,晓得她不耐烦太多人伺候,便挥退了旁边站着的小宫女,瞧着有了些大丫头的气势了。刚歪在榻上,梦凉便端了盆热水进来,她除掉鞋袜,将脚踩了进去。这水黑糊糊的,却暖得甚是熨帖。
玉笑素来是个藏不住话的,忍不住又絮絮叨叨:“小姐您太不会心疼自个儿了。您上次为了救律皇子就手臂都青了。”穆双安看了她一眼,她吐了吐舌头,嘟着嘴声音却越来越小:“在那密林里又受了伤,如今身子才好了些,就又不管不顾的了。”
穆双安闭着眼睛,斜靠下来:“今天几号?”
等了好一会,才听见静川轻轻的说:“正月初十。”
正月初十是鲍府大小姐鲍桐的生辰。
静川轻轻柔柔的声音我耳边响起:“小姐,东姑姑特意让御厨房做了些长寿面送过来,您用些吗?”
“好。”穆双安点点头。
御厨房的手艺不错,寻常的面条也能做出山珍海味的味道。她嚼着软软绵绵的面条,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甚至想起了从前的生日,跟着父亲小叔一起,骑马弯弓,猎得野物。母亲最是手巧的,既会刺绣又会将猎来的野物烹制成香喷喷的食物,欢笑热闹。后来回到了京城,祖母和二婶会替她做一桌席面,让她热热闹闹的请几个闺秀好友欢聚。如今,不过吃一碗面条就过去了。
用过饭,眯了一会儿,心里仍有些烦闷,瞧着外面日头越升越高。边叫上静川玉安随她出去走走。静川晓得她的性子,也不多说,只叫人拿来件大红羽缎面子白貂绒里子的鹤氅和新换的手炉。换过衣服这才走了出去。
往日里御花园一派花红柳绿,如今却是银装素裹,倒也有几分别样意趣。正月初十还未出年节,就连这御花园也安静不少。
“喂。”正是由于这份安静,所以一声喂也显得格外清晰。穆双安转过头,竟是上官凌。若说他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不免有些矫情,但他的确生得很好。有一双像他母亲的眼睛,灿生生的,唤作明眸实不为过。“啧啧,我原还以为这里杵了跟冰棍子,原来是你,看你瘦的。”
穆双安盯他看了一阵,道:“我很好奇,像你这般口无遮拦,竟然没有被人抓去打个半死不活,实在是难得。”
“穆小姐只能失望了。能打我的人毕竟不多。”猛然想起原先被穆双安爆打一顿之事,这大话一出,实在是厚脸也红了。
穆双安对着他翻了个深情的白眼。
他倒不以为杵,哈哈一笑,语气颇有些无奈的意味:“你光知道跟我横。”
“怎么的?再把我关起来说我犯上好了。”穆双安斜眼看过去,“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你害我饿了三天?”
上官凌转过头露出了一个极灿烂的微笑,一时间让人有些目眩:“走吧,今天决不让你饿肚子。”
穆双安登时有些好奇,上官凌竟请她吃饭?以他的做派,想来得是山珍海味,佳肴美馔。穆双安倒也不排斥大吃一顿,何况还是吃上官凌设的宴。
几刻钟后,穆双安咬了一口刚出笼的面桃,甜甜的,眼睛也笑得弯弯的:“多谢二皇子。”又道,“不过,你意欲做何?”
他叹了口气,道:“只是有空,又见你可怜巴巴的,给你庆生罢了,不过几颗不值钱的面桃子,何必这般样子。”
“三皇子亲手揉的面桃,我实在不敢吃的太过随意。”穆双安又咬了一口,看向他:“况且我从不记得,何时与殿下交情好到让殿下为我庆生?”
他嗤笑一声:“你这就叫不识好人心。”而后认认真真道,“无论你做何想,我只是希望你过一个些微开心一点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