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凌的声音透满了凉意,又似裹上了那夜的风雨,侵入了在场人的心中:“寻常的灯笼自然不行。若是将那纸外侧涂满了蜡油,便如同给灯笼穿了一件油纸避雨衣,短时浸湿不了。”
“那又如何飞得起来?”皇帝终于凝视着他,问了一句话。
上官凌道:“回父皇,儿臣在书中看到过,若在灯笼下部置一空口,其内放火碳迅速燃烧,这灯笼便可缓缓升空。而火碳越烧越热,灯笼外侧的蜡开始融化,大雨立时将灯笼扑熄扑落。”
“只需要升空这一瞬,将闹鬼一事推向顶点,内侍们吓得魂飞魄散四散而逃,谁还注意看它最后如何掉落的。”
马婕妤放在身侧的手微攥成拳,胸口起伏不定,声音微有些抖意:“就算如此,你又如何断定此事与我相干?”
上官凌面色平静,声音平缓:“婕妤娘娘此局精妙却也有漏洞。夜间行事,因天黑大雨,多有顾及不到之处。首先第
二日在寻芳殿平台上,我就发现了几滴还未清理干净的蜡油。后来,又在寻芳殿殿内找到了一小块银骨碳,将其剖开又发现其内塞了些助燃的硫磺、松脂之物。银骨碳只有美人位份以上之人才可用。到了贵妃以上,又用红罗碳,是以这范围本就不大。硫磺、松脂不是宫中常用物事,有心查自然能查出来。”
马婕妤低着头,这时眼泪方漱漱而下。
皇帝怒道:“竟是你!”
她深叹一声:“嘉王殿下果然机敏聪慧,魏栀有你这样的儿子是她的福气。那夜之后我心中常有不安,数次想回寻芳殿检查一番,可那里已被你们禁卫军围上,我再去反而易遭人疑心。”
皇帝再忍不了,一拍桌面,大声叱道:“毒妇如你,你,你怎敢行此悖逆之事!”
马婕妤仰天大笑:“你悖逆之事又做过多少,我还较之远矣。我纵一一说出来,也不如你禽兽不如。卢选侍那蠢货也是我杀的,谁叫她撞破了我的事。还有…”马婕妤忽巧然一笑,“还有我不告诉你,你日夜琢磨去吧,恨你欲死之人甚多,我不告诉你他们在哪里,做了什么,我要你你日日夜夜都难安!”
“上官展!”马婕妤忽地站起身,眼里竟有从未现过的光彩,高声洪亮,“你阴谋夺位,昏庸至极。世人皆知,青襄太子神通大才,国之正统!我今生替天而行,永世不悔!”
程俨一夜未敢出言,突见她状似疯魔,心中顿觉不妙,急呼:“不好,护驾!”爬起身就挡在皇帝身前,门外禁卫军闻声涌入殿内,却见马婕妤并未朝皇帝而去,只一味高呼青襄正统,一面猛地冲向殿中的柱子,触柱而亡。
皇帝气得不知该如何,咳得惊天动地,似要把肺也咳出来。皇后忙替他顺气,不住地劝他道:“她是个糊涂至极之人,你又何必同她置气。”
皇帝朝咳边恨道:“她,不是人,是猪狗!朕,朕要夷她三族!”
皇后知他正在气头上,此事又着实荒唐,一时不敢深劝,只想着日后慢慢劝解。
“查!给朕仔仔细细的查!”皇帝说完此话竟倒仰而去。吓得众人直呼太医,承天殿自一夜慌乱不提。
太医院众位太医夜黑急召而来,荣福公公却道皇帝只让李院正看诊,招呼旁人回去。皇后心急如焚,道:“都这个时候了,只怕院正一人忙不过来,陈太医且留下相助院正,陈太医多年给本宫看诊,是个得力的。”
皇帝已然晕厥,皇后又如此说,荣福公公也不敢坚持,万一皇帝有个什么不好,他如何担得起这个责。
晚间闹出这么大阵仗,马婕妤死了,皇帝晕了。宫里人都耳聪目明,自然不多时就得知了此事。又听闻禁卫军将马婕妤的怡春宫都围住了。宫中生存之道,耳目灵通为第一要,高价位嫔妃自然派心腹过去探听。那些低阶位的,干脆自己跑到怡春宫门外看热闹。反正离落锁时间还早,也没说不许围看。
穆双安得知了消息,也跑到怡春宫外头,果然一队队禁卫军将怡春宫围了起来。她看到蒋蒙正站在门口,忙跑过去:“蒋大哥。”
蒋蒙一回头,见是穆双安,一时讶异又笑道:“我差点忘了,你是住宫里的。”
穆双安向里谈谈头,咋舌道:“怎地动静这么大?”
蒋蒙小声道:“我也是听说,马婕妤死前说了些大逆之言,把皇上气倒了。皇后娘娘震怒,命把死所有宫门,让咱们禁卫军连夜到怡春宫来搜宫,以防还有贼伙消灭相关证据。马婕妤身边的宫人都抓了起来,如今正在里头搜宫呢。”
两人说话间,里头一阵隆隆之声,似是连地也震动了。他二人对视一眼,惊诧不已,拔腿便往里跑去。
禁卫军刚才在东暖阁搜查,发现了一处暗门,速速报予程俨。程俨并上官凌匆匆赶至,命人破门,打开后,只见那里头是一处极小的暗屋,四周无窗,只在高处供着一个奇怪的符咒。
程俨心道果然,那符明明就是青襄王当日的标志符令。符令下头亦刻了些凹凸处。上官凌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