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息下的锣鼓像是又要开一场,蓦地敲了起来。
不似那凄婉的爱情故事,而是十面埋伏、金戈铁马,急促的鼓点、高昂的笙、豪壮的唢呐拉开一段愈发激烈的奏乐,人偶们迈动扁平的双足,姿势奇怪地向她走来,毫无生气的表情和诡异的动作叫人头皮发麻!
空桐悦冷笑:“我对这故事可没一点兴趣!”
她左手一翻,一颗金灿灿的金铃浮于掌心,飒飒飘动的绸带波动着动人的光华,金光一绽,那些皮影人偶尖叫着化成了灰散去。
就这会儿功夫,勾栏消失了,亮子、椅子全都消失了,黑暗的空间里,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伴着幽幽的哼起的曲子。
一个蓝衫的女孩出现在几步之外,瞧着八九岁的样子,虽是个真人,但面无表情皮肤惨白,眼睛死水一般毫无光彩和情绪。
就像一具尸体!
她手里捧着一顶黑匣,匣盖上刻着一个扎着小辫的可爱小人儿,冲空桐悦拱了拱,打开匣盖,拿出一颗橘黄的糖,目无表情地问:“姐姐,要吃糖么?”
空桐悦打量她一眼:“吃了可会放我走?”
蓝衫女孩摇头:“不可以。”
“那我吃个寂寞。”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举着的手并未放下,又问:“姐姐,要吃糖吗?”
空桐悦秀眉一皱,忽感整个空间轻微一晃,也不再跟女孩废话,手指在空中一阵划动。
女孩似乎发觉了什么,僵硬着脸突然直直飞了上来!小小的手“唰”一下伸出五根尖锐的紫色长指甲,直取空桐悦脖颈!
“散!”
咒语一出,华光万丈!
漆黑的空间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猛然被人用力扯去,“哗啦”一下消失不见,耀眼天光喷薄而来,空桐悦险些睁不开眼,手下意识去挡着前方,猝然间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抓住拥入怀中,接住了步伐踉跄的她。
“咚咚咚!”
紧贴的胸膛之内强有力的心脏在疯狂跳动,空桐悦下巴枕在言景焕肩膀上,将将化险为夷却也未显后怕,随口打趣道:“你一路跑来的?心跳得这般快?”
“这不是怕帝姬陷入危险,救护不及么?”言景焕温雅地回,潮热的吐息抚过耳畔,挠得她顿生一阵痒意,耳廓无意识便红了。
她忙站开些。
左右环顾,发现自己在离瓦子一条街远的地方,入瓦舍时分明还是早晨,此刻竟已入夜到了宵禁时间,街上寂静无人。
“你怎的会找来?”
“何喜说寻不到你,我便赶来了。”言景焕沉吟道,“方才那幻术,境界不低。”
空桐悦颔首。
若非知道幻术难破,她也不会与那蓝衫女孩虚与委蛇。
说起来,那女孩……
她想了想道:“方才囚我于幻境中的,或许是……”
就在这时,蓦地一声巨响冲破云霄,将她的后半句话打断。
两人当即循声望去,就见城内一道黑烟汩汩地喷吐而出,微蓝的天转眼就像被铺上了一层黑纱,隐隐还能听见嘈杂混乱之声,哭喊与尖叫夹杂在一起,涟漪泛起般在城中越散越大。
空桐悦道:“似是季家方向。去瞧瞧。”
两人脚下生风,沿着屋脊前进,如履平地。
还未到季家宅门,便见周遭已乱成一片,数不清的平民扶老携幼,在滚滚的黑烟之中慌乱奔逃!
碎瓦随处可见,路上站着伶仃几个走失的孩童,正站在汹涌的人群之中无助地嚎啕大哭,亦或有因人潮踩踏受伤倒地的人,正艰难地向街边匍匐,却仍被拼命逃跑的路人踩到几脚。
总之场面人仰马翻,一片兵荒马乱!
但所有人脸上都有一个特质。
害怕!非常害怕!
这股黑雾颇为诡异,像是大火所发,却根本见不到火光,且萦绕在空中经久不散,风都吹它不去。
而且……
空桐悦握了握拳,试着操纵自己的灵力离开灵印注入温妤迎体内,过程比平时吃力了许多。
这黑雾在阻滞灵力的流转,越往深处,待得越久效果越明显,毋庸置疑是修士或魔族所为。
但这些人在恐惧什么?黑雾之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令他们如此慌不择路?
难道季家的尸族暴走了?
面对几近失控的街城,言景焕道:“温姑娘,你且先自寻安全之地待着,我……”
“你不必担心我。此事没有我,你们恐无法善了。”空桐悦打量他一眼,“倒是你,伤可有碍?”
“无妨。”言景焕深深凝望她一眼,最后只道,“万事小心。”
两人穿行于黑雾笼罩的长街,人群一哄而散后,周遭显得格外寂静,犹如一座死城,但也意味着哪怕一丝声响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