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君谦戳戳大姐,让大姐往旁边挪。
刘木森刚想拦。
刘青青已让出空,一抬头,正好和温思远斜对面。
这也太容易对视了。
刘君谦刚坐好,端起碗,喝了口稀饭,一抬头,就看见亲爹和亲奶都在看他,似在用眼神骂他。
他做错什么了?
他回家晚,是带着弟弟去给爹报仇了。
他今个中午才知道,是钱大队长造他爹的谣。
此仇不报非君子。
虽然中午吃饭时,家里人默认这事不再计较。
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傍黑下工后,和弟弟躲在钱家茅房旁的墙头上,他托底,二弟扒着墙头观察,钱建国一进茅厕,他俩就往粪坑里扔土块,砸没砸到钱大队长的头,他俩不知道,但给钱大队长送一身臭粪,绝对能圆满完成。
在钱大队长追出来前,他俩已经跑了,他还派人往钱家门口路过,确认了,钱大队长捂着脑门站在门口骂人,但骂的不是刘家小哥俩。骂的是兔崽子。
他刘君谦的爹又不是兔子,所以他不是兔崽子,随便钱大队长骂,反正他心里不膈应。
要不是怕在吃饭上提到屎尿,奶会不高兴,他早就拿出来说了。
他是帮爹报仇的英雄,奶和爹还瞪他。
刘君谦不敢瞪长辈,但他敢瞪外人,侧头瞪向温思远,可那人身子微侧,目不斜视,看着的方向是,他大姐。
刘君谦这会儿才明白,他为什么被瞪。
他活该。
现在换位置还来得及吗?
他刚要起身,就被亲爹摁下,“别瞎闹,先吃饭。”
刘君谦觉得亲爹叛变了。
亲爹是不是看上温思远,想让温思远当他女婿!
其实,也不是不行,但爹不能这么快就投降。
敌人正虎视眈眈,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先用着,反正不能说是含情脉脉。
温思远那眼神,里面明明是炮火,是挑衅。
作为攻守方,自家这边一共五个战士,已有三个明确投降。
只有他和他奶在坚守。
他娘一口一个思远啊。
他弟一口一个温大哥。
他爹表面做抵抗,但从称呼就能听出已投敌,阿远。
要不是亲爹声音粗狂,他还以为是小姑娘在叫情郎。
这称呼真肉麻。
刘君谦的眼神太哀怨,刘木森不想注意都难。
“看我干嘛,你平常不是吃饭最快的,今个怎么一个饼子吃了老半天。”
刘君谦脱口而出,“叛徒!”
刘木森皱眉,他怎么就成叛徒了,客人还在呢,这小子能不能给他留点面子。
见爹脸色变臭,刘君谦无奈改口,“我说的是半秃,爹,你头顶的头发越来越少了,我正在想医书里有没有什么能长头发的药方。”
刘木森脸上的怒气散去,眼里全是欣慰。
最近掉的头发是多了点,才去货运站,他怕自己学不会开车,晚上睡觉做梦,都在转方向盘。他要是通不过驾驶考核,就得调岗到行政,工资和补贴比货运司机少近一半。
他越想争气,越出错,这几天,总被老师傅骂。
没想到,这最不靠谱的大儿子会注意到他掉头发。
真是他的好大儿。
刘君谦低头吃饭,不敢和爹的眼神对上,生怕爹会因此感动。
忽悠亲爹,总觉得自己有点不孝。
温思远就坐在旁边,刘家父子的眉眼官司,他瞟了几眼,就明白是咋回事。
心里除了羡慕,还有怀念。
要是他爹还在,他十岁之后经历的那些荒诞,是不是可以避免。
小时候,他也像君谦这样,调皮直率到让大人头疼,几句话又哄得家里人哈哈笑。
但一切都成过去,父亲的去世,像一部完整的话剧落幕。
之后他的生活,换了个编剧,有了新剧本。
这位写实的编剧或许觉得他之前过得太好天理难容,所以要把他在乎的全部毁灭。
温思远看向小姑娘,眼神复杂,她是他心冷后,再次愿意主动靠近的人。
人生的第三部剧本,他要自己当编剧。
他和小姑娘的结局,只能是欢喜。
他不确信小姑娘是否会像那些人一样善变,几天前还对他亲热和善,转头就像让他死得彻底。
但他相信自己不会伤害小姑娘。
刘青青一直有注意温思远,莫名被他眼神里的果敢吸引,舍不得错开目光。
饭桌明明很安静,今个话痨大哥都没怎么说话。
但刘自牧就觉得,这顿饭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