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成为很好的人的。”
“我沾的不是一丝。”
穆时抱起手臂,说道,
“我父亲是人,母亲在别人看来,应该算是纯血的魔族。也就是说,我有一半魔族血统。”
贺兰遥沉默了。
一半……一半那就不好说了。
穆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
“剑尊收这样一个徒弟,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习得了他的心法、剑诀后,这个徒弟万一长成了一个魔头,为祸世间怎么办?到时候又有几个人拦得住?”
收这样的徒弟,是一件有害于整个修真界的事。
“所以我师父刚把我带回去的时候,宗门长老们坚决不允准,无论如何都要他把我送走,甚至打算向整个宗门甚至正道公开此事,大张旗鼓地刁难他,逼着他放弃收我为徒。”
穆时看着一叶舟边逐渐后退的云雾,用再平静不过的语气,讲述当年的事情,
“然后,祝恒的批命书送到了。”
穆时平淡道:
“批命书上说我活不过十九岁。”
贺兰遥睁大了眼睛。
穆时浅笑着说道:
“正要闹事的,打算闹事的,全部偃旗息鼓了,他们都觉得无所谓了——十九岁能折腾出什么事来?能翻天不成?”
“我这些年在太墟仙宗过得还不错,没怎么受过刁难,多数时间都是我刁难别人。他们都觉得,十几年而已,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景玉低下头。
她也是知情人之一,数年来都没怎么担心过穆时会为祸师门,就是因为那张批命书。
贺兰遥紧盯着穆时,他问:
“你现在十……”
贺兰遥记得,经常有人议论他,说穆时与他同龄,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没有灵根与修为,就算家族再怎么扶持,也只能作为凡人度过一生。可穆时不一样,她前路宽阔,可以上天入地,开山拓海,见他终生都无法见识的奇景。
可是,可是……
穆时脸上浅淡的笑意尚未完全褪去:
“十八了,过完年之后,差不多就要十九了。”
她说得从容又平淡,似乎那根本就不是她的“死期”。
贺兰遥只觉得揪心。
她是否曾有觉得不公的时候?她一开始得知此事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平静吗?
怪不得她非要提前入剑冢。
“你这是什么表情?”
穆时看着他,饶有兴趣地嘲笑他,
“贺兰遥,你不会是在怜悯我吧?谢谢,不过你还是可怜你自己吧,我这不到十九年的岁月,过得可比你舒坦多了。”
贺兰遥低下头,掩盖住眼中的情绪。片刻后,他收敛好情绪,把话题扯回了原点:
“你没有因为批命书对他产生怨怼,又为什么想要对祝阁主动手?”
“祝恒想要正道领袖的位置。”
穆时抱起手臂,说道,
“他到处建从属于天机阁的酒馆茶楼,安插眼线,甚至让自己的势力渗入别的门派。如此行为,真的是为了拿情报卖钱吗?”
“我师父救过祝恒的命,他俩还是结义兄弟,我师父没飞升、是正道支柱的时候,祝恒就已经在做这种事了,他要不要脸?”
贺兰遥评价道:“……确实不太厚道。”
穆时痛斥完祝恒不要脸,又露出一副痛心的表情:
“但我师父现在飞了,太墟仙宗地处东州,联络修真界各门派的能力不如地处中州的天机阁。孟畅手不够长,野心也不足,现在开始争夺也已经晚了,明决又站祝恒这边……”
“祝恒马上就要梦想成真了。呵,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穆时整张脸都写着“我不爽”三个字。
景玉拍了拍穆时的后背,安慰道:
“其实我心里也不太舒服,正道领袖的位置要从我们宗门让渡给天机阁了,怎么想怎么难受,可又没有办法……论手段、计谋和野心,祝阁主确实比宗主合适。”
穆时点点头:“所以我能揍他吗?”
“最好不要。”
景玉摇了摇头,
“他或许会借此来问责宗主,说太墟仙宗管教弟子无方。”
穆时坐到船头去了,又拿了个梨子出来,坐在前面沉默地吃梨。
一叶舟穿过了东州与中州的交界线,一路西行,在夜幕降临前接近了天城。
贺兰遥发出惊叹声。
在他们面前,散发着金光的禁制拔地而起,直接天顶,将偌大的城池包围在其中。有许多车马和背着行囊的人,被禁制阻在城外,正在等候入城。
景玉皱起了眉:
“天城以前没有这种禁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