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撕心裂肺的狼人嚎叫声此起彼伏,留下他们生命最后的嘶鸣。
电闪火花下炙肉的焦香,混合着皮毛焦化成炭的臭气,散发着古怪而令人作呕的气息。
如小山般强壮的狼人们瞬间湮灭,被从上而下轰隆袭来的柱状闪电,彻彻底底地炸开,在夜空中化作了一团无比庞大的齑粉,弥散在森冷的空气中。
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原本像乌云一样吞没了他们头顶上的空间,也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半数顷刻化成了无数细小的飞灰。其余乌鸦没了主使者的控制力量,皆悉数作鸟兽散。
……
夏天只觉自己的脑子浑成了一团浆糊,全身脱力地躺在草地上。他的脸颊上被草叶割伤了好几道口子,些微腥甜流入口中,后知后觉地才感觉到疼。
随之而来,是各类因肾上腺素飙升而麻木屏蔽的痛觉感知,全都从深不见底的虚无渊底下尽数浮了起来。
咚,咚。心跳在胸腔砰砰狂跳的声响一声强过一声,夏天白皙的脸上飘起朵朵灼烧的红云,不知是因过呼吸而有些醉氧,还是为这样一场五光十色的血腥光影而心神撼动。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五脏六腑都快碎裂了。只觉得肺部一阵阵辛辣,渐渐地越发喘不上来气。肌肉也开始酸疼起来,就像一个跑了马拉松的运动健儿才发觉身上坠着几千斤的铁块一样。
“我还以为你会对我出手……”半晌,夏天苦笑道。
童谣收起“月光兔兔”道具,蓄积电流再次全部耗尽了。
她轻轻推开夏天还虚虚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翻身一滚,也躺在了草地上。
“没有必要。”童谣言简意赅。
二人对视一眼,一切皆在不言中。
或许是逃亡中的一个眼神交汇,或许是冲突时的或许是最后一刻的灵光一闪。
甚至或许早在明知密林有陷阱,却依旧于天罗地网间选择逃入密林那刻,夏天于漆黑中靠近童谣那句“抓紧我”。
谁知道呢?
至少这次赌对了。
对于狡诈精明的狼人来说,想要引出他们的踪迹和破绽,必须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逃入狼人预设的陷阱,任由草叶、飞花与藤蔓,和飞鸦群体一同围剿他们,虽然等于是自动进入了严密的包围圈,但实则是将计就计,以此寻找突破口。
向死而生,是破局的关键。
很显然,作为狼人的夏天非常清楚,狼人的自然力量有一定的施展范围,不可能无限制地使用。因此若是他们向前逃离,狼人就需要不断追赶,确保鸦群与草叶的围剿能实施。
为此,虽然他们的全力逃亡只是徒劳,明显无法真正成功,但至少能将运筹帷幄、局外落子的狼人们从局外拉入局中。
在二人有意无意的冲突间,露出了非常明显的破绽。狼人趁着破绽发起猛烈攻击,希望借此“趁其病要其命”。他们却不知,也就是这次猛烈的攻击,反而暴露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成为了致命的失误。
多次突然改变方向,无头苍蝇般肆意突围,这些举措使得狼人不得不打散了原本的合理布局,一致追赶他们。
在这样的追赶下,狼人们渐渐如二人所料,无力他顾,逐渐汇聚成一团了。
东北角。
夏天瞥往东北角。心领神会的童谣最终还是选择催动了电流之力,引来天雷闪电,将窥伺的狼人们一网打尽。
一子落,万物生。攻守易位,便在一瞬间。
在狼人们因二人冲突破绽而露出欣喜若狂的狞笑时,便是他们暴露踪迹、死神降临的时刻到了。
……
烟雾尘埃飘浮在空中,朦胧了视线。朝上看去,那轮血月依旧清晰恒久地挂在空中,丝毫不曾移动。
天际洒落的猩红月光,混杂着 青绿与烟黄的粉尘,浸入交错笼杂的藤,由悬于顶上的蔓脚滴落。
水汽微闪,淋漓的雾沾满了远处墨的青灰,扩至叶叶稀疏的隙里,浮起清浅的糊然光色。
于是,各色光泽与尘埃混合折射成淡粉色的光束,从天际坠落眉尖。
是瑰色的泡沫。
“魔女绮幻夜……真是名副其实呢。”夏天仰头望天,抬手放在额上喃喃道。
草叶、藤蔓、飞花,乌鸦、狼人……无论是生物,还是植物,无论是驱使者,还是被驱使者,无论智商高低与否、狡诈精明与否,都尽数湮灭在这场雷霆万钧、一视同仁的电击之下。
无论生前如何,死后同样化作各色青烟粉尘,混合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场公平到极点了的审判。
此外,无论生前是否渺小,它们的死亡湮灭却获得了这样的隆重“仪式”,就连死后的身躯也能有为艺术贡献的机会,组合构筑成这样一副美丽至极的画作。
原本无趣的生命,一下就被赋予了这样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