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惯于卯时起。
天未亮,他睁开眼,宿醉的头疼便侵袭而来。
昨日大军凯旋,与陈国的战事顺利,他舅舅作为主帅自然心情畅快,宴上多劝了几杯酒,周瑾实在推辞不过,也不好扫兴,便饮了几杯。
他刚撑起胳膊,便感觉到今日的不寻常。
床账内气息靡靡,他掌心触着如凝脂般的肌肤,心陡然一跳,他看向身侧,昨日醉酒后的记忆纷至沓来。
他此刻也不着急起身了,只望着乌黑的帐顶愣神。他往常不是没有醉过,但从未做出过如此举动,是许氏做了什么,还是他果真孟浪至此。
直至女子发出一声嘤咛,他方回过神。
日光渐出,床帐内依旧昏暗,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清醒着,却俱未主动出声,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最终还是周瑾打破僵局,他径直坐起身,锦被滑落,昨日荒唐尽现眼前,他快速从散乱的衣服中找出自己的外袍披上,掀开床帐。
等他走到屏风后,许玉黎才裹着被子坐起身,轻掀帐帘,不施粉黛的面容如幽静的夜昙花。
她轻唤道:“殿下。”
站在屏风后穿衣的人沉沉应了一声。
许玉黎声音更轻了些,“殿下昨日醉了,是吗?”
久未等到那人回应,她似明白了什么,鼻尖微酸,忍着泪道:“殿下,妾昨日所求,今日也不会改变。”许玉黎的嗓音沙哑,“绝对不会让殿下为难。”
周瑾穿衣的手顿住,打仗抓人他未觉得艰难,如今面对和他有肌肤之亲的女子,他第一次头疼该如何处理。
一夜过去,女子的香像浸入他的骨髓,挥散不去。
他半响才道:“等你的婢女过来带你回去。”他顿了一下,道:“回京都为你请封位分。”说罢,束好腰带,大步走出门。
周瑾走后,不多时,青柳和青鸢便带着洗漱用具和衣物进入屋内,为许玉黎梳妆穿衣。
“娘子,奴婢久等不到您回来,还担心您出了什么事呢,后来侍卫大哥让我不用等了,明日再来,我开始还未明白什么意思呢。”青柳笑意灿烂,“原来是殿下留您了。”
青鸢收拾床榻时便知二人发生了什么,只是她性子一向沉稳,因而嘴角只露出一点笑,道:“娘子是殿下的身边的第一人,往后身份自然会不同。”
许玉黎却忧愁地望着铜镜里的人,“其实我之前未告诉你们,殿下本是想遣我归家,我昨日本也是想不如早早了断,这才想亲自和殿下道别,谁知,殿下醉后竟会……”
青柳和青鸢都不知还有这事,一时也怔住。
还是青鸢率先反应,温声道:“娘子,事情既已发生,娘子就该向后看。平城只怕无人不知娘子进了衡王府,便是归家再嫁,也难觅得好郎婿。”
她轻轻将玉簪插入许玉黎的鬓发间,“娘子,您的造化定然在后头。”
青鸢在宫中不过是负责伺弄花草的小宫女,罪臣之后,容貌普通,一辈子都熬不出头。唯有押对宝,才能获得一线曙光。
许玉黎似被这番话安慰到了,眼角眉梢的愁绪散了些,“但愿吧。”
前院厅堂。
周瑾手撑着头,脸下暗暗,医师正在为其诊脉。
“如何?”
何医师回禀道:“殿下饮酒过多,休息两日便好。”
他轻咳一声,道:“可有其他症状?”
何医师面露犹豫,踌躇不语。周瑾一拍桌案,厉声道:“吞吞吐吐做什么?”
何医师眼一闭,继续道:“殿下年轻气盛,于床事上,还需保重自身。”
周瑾暗吸一口气,压着嗓子道:“滚出去。”
医师唯唯称是。
侍立一旁的郑禹不敢笑,嘴角颤抖着。
但元翰玉却毫无顾忌,谁能想到他一早上来找他,就赶上这大场面。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翻,“表哥,你…你这是终于开窍了?怪不得脸色这么难看,原来是昨晚太过操劳了啊。”
“再说一句,你也滚。”
元翰玉意味深长地看着周瑾,做了闭嘴的动作,意思是不说了。
周瑾扯了一把领口, “结果如何?”。
“郑嬷嬷准备的醒酒汤,没有问题,而且殿下也没喝。殿下喝的茶也没有问题。”郑禹努力控制面部肌肉,一脸严肃道:“许娘子出过一次屋门要热茶,一刻钟不到,刘旭前来送茶,听见许娘子的呼救声,进屋后看见殿下抱着许娘子……”
郑禹瞧了一眼元翰玉,纠结要不要当着他的面说,若是待会儿殿下恼羞成怒,倒霉可是自己。
“如果殿下还记得,就无需属下多言了。”
能不说就不说吧。殿下压着许娘子亲这等话,也太伤面了。他实在不懂,殿下酒后宠幸了许娘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