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凑到二哥旁边,轻轻说:“黄茉莉会去吗?”
戴远知瞥向她,这次是带着警告的。戴珍蓁脑袋一缩,放规矩了。
“老二,”一直没开口的曲婉青拿起幺妹的小碗盛鱼汤,动作温柔和缓,“舒蝶托我问你这个月什么时候有空。”
戴远知轻轻蹙了蹙眉,没想起来是谁。
戴沛开口了:“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老是这么飘飘悠悠的不肯定下来,该考虑人生大事了。你自己也说了做兄长的头要带好,后面的弟弟妹妹都跟你一样还得了。”
幺妹及时的附和了一句:“我以后也三十岁以后结婚,要向二哥看齐。”
曲婉青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三十岁都成老姑娘了。”
戴远知笑道:“我们戴家的姑娘就算一辈子不结婚又怎么样,二哥又不是养不起。”
兄妹俩相视一笑。
戴沛将筷子重重一放:“胡闹!”
曲婉青打圆场:“舒蝶对你也有好感,就是年龄小了些,差你八岁。等老太太寿宴结束了,我和你爸下周回来,你抽个时间,我请她上门来吃个便饭。”
戴沛神色缓和多了:“秦家和我们旗鼓相当,人家姑娘对你也有意,这东风你不借也有别人借,婚姻不都是这样,哪有自己喜欢不喜欢的,等以后结了婚,你要有喜欢的再找就是了。”
戴珍蓁瞪大眼睛:“大伯,你怎么会把出轨说的那么清新脱俗的啊,我二哥绝不是那种人。”
眼见戴沛脸色沉了下来,但到底是家里最宠的孩子,没舍得发作。曲婉青低声让她快吃饭,抬起头不安地看了眼侧首的儿子。
戴远知还是没想起来这个秦舒蝶是谁,也许是什么时候见过面他没有印象罢了,也就不想了。心底的烦躁和无名的郁火压不住,将筷子和碗一搁,站起来说要走了。
曲婉青出来送他,母子俩一前一后,一路无话。走至前厅门口,戴远知转身对母亲说:“我的婚事你和我爸都别操心了,我现在对这事没太多的想法,你们在这一股脑热的,真以为我有意思,到时候说不清。”
曲婉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戴远知弯腰抱了抱母亲,在她耳边说道:“你跟着我爸这些年,我也看在眼里,我还是希望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曲婉青按捺良久,出声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林家那位?”
戴远知背脊一僵,停了停,他起身,像是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天凉的快,多带些衣服,爸的腰疼要注意,还有你的胃病,一日三餐不要忘了。”
曲婉青伸手去抓他的手,到半途又收回,笑道,“长大了,会体恤人了,你说的妈都记住了,你在外面也要好好的,我和你爸不能经常陪在你身边,都希望有人能替我们好好照顾你。”说到这里,曲婉青叹了声气,“你大哥已经这样了,你爸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他虽然性格脾气硬,但心里一直都是有你们的,都盼着你们好。”
戴远知垂眼看着地上的竹影,风吹过来,竹子腰弯过去又折回来。他没说什么,大步离开了院子。
车子不知怎么的就开到了这里来。戴远知望向车窗外理发店门口的旋转灯时,还有些不可思议的怔忪。
他抬头看向楼上,一共五层楼,零零散散开着一些灯,有人站在走廊上说着话,还有人拿着水桶跑着的,充满了生气和烟火气息,不由的,戴远知想起了在香港留学的那些日子。
他的生活里好像已经很少能感受到这些接地气的东西了,无论是在夜里逛胡同还是在街口吃冰激凌,亦或是亲自去拿一枚廉价的玉石刻章,还是如这一刻坐在车里往上望,看到烟火纷呈的,她生活里寻常见惯了的日常生活。
在她这里,好像是能让他从繁忙之中获得短暂的休憩,面对真实自我的小小栖息之所。
电话响起的时候,茉莉正在吹着头发。她的头发多又密,天然的卷,洗完了头不吹干很容易打结,一蓬蓬的像云一样洒下来,她弯着腰,用毛巾轻轻挤干发尾的水,但那些水珠还是不断地从发尾掉落,汇在地上。她打开吹风机的开关,热风扫在头顶上,嗡嗡的声音包围全身,热气瞬间席卷了。没过了电话铃声。
昨晚乔年回来,茉莉听到后马上从卧室跑出来,乔年正在收拾东西,直起身转过头来。
沉默片刻后,乔年说道,阮宵没事了。
茉莉点了点头。白天她已在同事八卦的议论中获得了消息。
你要走吗?茉莉问。
乔年说,我和阮宵找好了房子,过几天会搬走,这个月的房租我会付清的。
茉莉没有阻拦,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四年半的感情最后以这样的形式收场,是不曾料到的,却又在情理之中。人生最难的还是若只如初见,所以纳兰容若才会写出千古名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道尽了多少因无常带来的缺憾。
说难过也不难过,只是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