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独眼大汉朝蒋窈步步紧逼,她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冷静,大喊道:“你不要过来!”
那独眼大汉冷笑一声,看她如猫看爪子下的老鼠一样,“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蒋窈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起火的厢房火小了一些,里面似乎还有人,她拿不准是来救人的人还是这群贼匪的同伙,当机立断地喊道:“黄叔!”
只听一阵马嘶声从林中传来,四匹尾巴起火的骏马从林中狂奔而来,马儿吃痛,在后山横冲直撞,那独眼大汉和他的同伙猝不及防,有几个当即被掀翻,独眼大汉身手矫健即刻避开,蒋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她肩膀上被马撞了一下,所幸撞得不重,当即就地一滚,顾不上什么形象,和雀枝一起滚到了后山的斜坡下。
那队骑士已经到了后山,原本看到火势小了些的青年正要率先破门而出,谁知有两匹马慌乱中朝着厢房奔来,他堪堪一躲,那马撞开了墙壁,正好让他看到了那小队贼匪,他想也不想,抬手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刀朝其中一个贼匪掷去,直接将人从腰中对穿。
正在追杀蒋窈的独眼大汉冷不防地被鲜血溅了一脸,回头一看,发现有一群黑衣人朝他奔袭而来,他只来得及抬手举刀,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
这群黑衣骑士手起刀落间,贼匪一个活口都没留,那青年环视一圈儿,以为自己又扑了个空,正焦躁间,突然听到树丛中传来一个男孩子清脆的声音,“舅舅!”
一个灰色的身影扑过来,青年一把扶住他,“你怎么样?”
那孩子摇了摇头,正是跟在慧能身后的小沙弥。
青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然狼狈,但的确没受什么伤,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此时普度寺剩下幸免于难的和尚沙弥们纷纷出来,唯独蒋窈,因为受了伤,一时无力,摊在斜坡上,难以起身。
主家都没动,黄叔他们自然也不能动。那青年与和尚们见了礼,招来侍卫,“松纹,你先回去跟姐姐说一声,人找到了,没什么事,我和小公子随后就回。”
松纹领命去了,青年挂心小男孩,也无意在山上停留,他带着孩子正要离开,却不期然地看到了不远处被马蹄踩到地上的一块衣角。
那衣角被夜风一吹,没被踩进土中那边迎风摇曳。衣料质地轻薄,颜色浅淡,绝对不是僧衣上面的,真要算,应是女子衣料。
他回头看了一圈儿跟出来的和尚沙弥,里面全是男人。小男孩见他不走,拉了拉他的手,“舅舅,怎么了?”
青年想起刚才救火时看到的尚未烧完的账本残片,摇了摇头,“走吧,你娘还等着你呢。”
蒋窈躺在斜坡上好半天才回过力气,等黄叔把她拉起来时,那群人早走了。普度寺遭此大难,只剩下主持的六弟子妙常勉强能主事,可细算起来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往常还在师父师兄跟前撒娇弄痴,一夕之间,不仅栖身之所被毁,连师父师兄都没了。
蒋窈带来的东西烧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没什么挽救的价值,幸而账册等物店中还有备份,也让她不至于回到店中两眼抓瞎。黄叔安排脚程快的家丁先行回城,找马车来接蒋窈,剩余的人则在普度寺中修整。蒋窈找了个干净地方坐着,看着满寺尸横遍野,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小姐。”雀枝拿了个缺口的杯子给蒋窈端来一杯水,“现在山上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趁手的水器,你将就用吧,我已经洗干净了。”
蒋窈摇了摇头,“我不渴,你歇会儿吧。”
雀枝眼中还有惊魂未定的惊惶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那群人来得及时,不然我们全都要交待在这里了。”她像是想到什么,“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他们要来?”
蒋窈疲惫地笑起来,“你小姐哪有那么神。不过是看到那个小孩子贴身里衣用料华贵,猜测他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公子,又看这是京畿重地,极少有贼匪敢明目张胆地入室杀人,猜想这必然牵连到高门秘辛;又见那孩子虽然恐惧,但衣服脸面干净、精神尚好,应该没在路上受过风霜,他身边的人也应当是临时将他留下去搬救兵了,才想出办法拖这一阵。”
前世她知道卫华月要入府之后和盛朗熙大吵一架,没有到普度寺来,自然也没有经历过今晚的事,之所以反应这么快,全仰仗前世做生意那些年,把她胆子炼大了。
她原本就没想着能靠一出空城计把那群劫匪吓走,当时情况危急,他们又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后山陡峭跑不快,倒不如放手一搏,拖上一拖。
她舒出一口气,“幸好运气还算好。”过程虽然惊险,但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青年将那“小沙弥”放在马前,带着他骑马直奔京城。此刻已经宵禁,待到城门口,守门的将领正要上来查问,青年身侧一位黑衣骑士上前,从袖中亮出一枚腰牌,将领看了一眼,微微吃惊,便不敢再看,连忙躬身走到了一边。
入得城内,他身后的黑衣骑士四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