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走远后,卫姑命戏班里还能动的人赶快救人,自己回到屋里去拿钱,打算分给大伙儿,让大家各自逃命。
进屋后,她见到穿一身红袍、面带骷髅面具的女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用手里的一支筷子搅着桌上的一碗茶水。残疾的丈夫已倒在桌下,不见一点动弹。卫姑一下子明白了来人是谁,她当心的一天终于来了。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八妹。
“卫姑,你让我找得好辛苦。” 火娘冷笑着说。
卫姑慢慢走到火娘的对面坐下来,平静地回道:“我知道你恨我,以为我卖了你。你想想,没有我,你的结局还是一样,王宫本是你死我活的人生戏台。”
火娘斜睨她,“先别说我,那女孩是公主吧?”
卫姑心里一凉:“不不,她是我的......”
火娘打断她的话,笑声中夹杂着冷漠:“哈哈,你想说是你和国王的?我看她像王后,但更像国王呢。”
卫姑膝盖一软,跪落在地,语气中带着恳求:“你饶过这孩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公主,我也从没告诉她任何事。她好可怜,自小靠唱戏为生,受过多少委屈。她不会伤害你,她从不伤人。她甚至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艺名叫八妹,她跟王族没有一点牵挂。”
火娘冷笑:“难道我是慈悲的菩萨?那些未曾伤害过我的人,我一样下过手。”
卫姑的声音更加哽咽:“但你怎能下得了手?你心中有大王,你若伤了他的血脉,他又怎会在九泉之下安宁?”
火娘目光闪烁,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你说得也不无道理,捏到了我心里的软处。好个奴才!不如跟我吧。”
卫姑呼吸急促:“不,王后对我不薄,你就让我今日随她去吧。” 卫姑起身,在火娘的静静地注视下,端起桌上的碗,一饮而尽,倒在丈夫的身旁,宛如一滴泪落入尘世的湖水,悄然无声。
***
八妹与高歌策马奔驰,飞越小溪,穿过树林,一口气跑了百把里,直至一个山丘之后,才稍感安稳,相信将那些穷追不舍的雪贡兵甩掉了。
八妹缓下马,与高歌并行,她的目光落在高歌的俊俏的脸上,仔细打量,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笑着问道:“你是猪头哥哥吗?”
高歌故作不满地回答:“刚刚揪过我的大耳朵,怎还怀疑呢?好吧,” 高歌一甩头,又将猪面换了回来,接着说:“莫非你想揪我另一只耳朵?”
八妹大笑,“猪头哥哥,耳朵当然要揪的。不过我是说,你怎敢把敌人全引过来了?” 她对着他竖起大拇指。
高歌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得意笑容:“有八妹在我身边,我自然无所畏惧。可往下我们怎么办,我就不知道了。”
“这一带我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八妹满是信心地回答。
“那戏班呢?他们怎么办?” 高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若他们能逃脱,定会知道何处汇合。” 八妹话音未落,高歌的耳朵突然竖起,他的表情骤然紧张。
透过树叶摩挲的微弱声响,高歌的猪耳捕捉到了追兵的马蹄声。
八妹让高歌牵马藏到林子深处。她下了马,手脚灵巧地在她的坐骑尾巴上系上了一束带叶的枝条。随着她轻轻的一拍,坐骑如箭一般沿着林间小径飞奔而出。
那些骑兵的身影逐渐显现,她目送着追兵们追逐着那匹马的尘雾而去,直至他们的影子消失树林之后,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
八妹和高歌上了马,在晚霞的树荫里穿行,往不同与士兵的方向走。高歌坐在八妹的后面,她的长发飘到他脸上,带一丝清香,撩得他的脸痒痒的。他想用双手抱住八妹那与马背一起上下起伏的柔软的腰,可是心中有莫名的胆怯,颠簸的路又时不时让他触碰到她,送给他不曾体验的欣喜。八妹也等着高歌的手来搂住自己的腰,但又没有想好是不是真要这样。不过始终没见高歌的咸猪手,只听到他每当碰到她时说些“抱歉”。她索性快马加鞭,让马连续跳过几个坎。高歌不及防犯,一把搂住八妹,紧紧的,八妹根本没机会说不。
她故意吓唬高歌:“放手,我要喊人啦。”
高歌再也不愿撒手,反而用自己的大耳去扇八妹的脖颈,让她忍不住地笑起来。他们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回到小阁楼,世界只有他俩和他俩的温馨的友谊。
他们的前面出现一座破旧的佛寺,屋顶已有塌陷,墙壁多已倒塌,尖顶上的琉璃瓦在最后一道晚霞里闪烁。他们下了马,八妹亲了一下马脸,把它放走了。寺门之上有一木匾,上面写着“静心寺”字样,进到寺内,几只飞鸟扑通着从他们的头顶飞出去。高歌问八妹:“此处怎么过夜?我俩不会喂狼吧?”
“我带你来这儿,自然有安排。” 八妹自信地说。她找到一碗蜡烛,用火引子点着。烛光下高歌觉得自己的影子像一个怪物,怕吓着八妹,便悄悄地把俊俏的脸变出来,跟在她后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