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在洗手间听到了常舒娅和别人的议论,这才知道了“秦同学”的名字是“秦宿永”,而且,高高在上,光芒万丈。
宿永。
宿,是夜、是星。还有永恒。
可他明明是一个太阳一般的存在。
钟晚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低头看到自己撸起袖子后露出的手臂上道道狰狞的泛白疤痕,短促地笑了一下。
然后快速放下了袖子。
她大步离开,掀起的风吹动了她不长的头发,露出了亮闪闪的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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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回到班里,走廊里的气氛就让人觉得有点不对。
她本来是不在意这种异样的,只是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直白,让她想刻意忽视都不行。
尽管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异样的眼光而产生任何心理负担,但她还是有一些些纳闷地回想了一下,自己除了翘掉了早自习以外,今天难道还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吗?
翘课?
染发?
在答题卡上画画?
她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自己的路。
但是她也没撞到那人身上,温热的手指先抵住了她的额头。
钟晚立刻回过神来,眼前一晃:“啊,是你啊。”
太阳。
秦宿永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碰到了女孩额头的手,但是眼神躲闪了一下,声音很低:“嗯。”
他以为钟晚会看到自己,所以伸出手只是想提醒她一下,没料到她直接碰了过来。
“不好意思啦,刚才在想事情。”钟晚道了声歉,就要绕过他回班。
秦宿永没想到她的反应这样淡,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都没想,反手抓住钟晚的手臂:“等一下。”
嘈杂的周遭骤然静了一静。
钟晚深色的眼珠转向抓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肤色冷白,血管隐隐。
继而转向抓住自己的少年琥珀色的眼珠。
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急切。
秦宿永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在被这双漆黑的眼睛望着,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像是被烫到了那样,立刻跳开,无处安放,又慌乱地收回校服衣兜。
他的手在兜儿里握在一起,指尖触碰掌心。
又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抓住的手腕未免有些太细。
“干什么?”
钟晚见他冷着一张脸不说话,歪过头,主动问道。
秦宿永默了半晌,才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惜字如金:“喏。”
钟晚没接,她扫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留下来的画:“干什么,还给我?”
秦宿永似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我......”
“你不喜欢?”钟晚没有任何要接过来的意思,甚至向前倾身,离得少年又近了一些。
这一下就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香皂味儿。
秦宿永躲闪地眨了下眼,才对上直直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没有,很厉害。”
钟晚盯了他一会儿,倏地笑了:“那就是喜欢。”
她弯着眼睛,小声补上:“喜欢就好。”
就好像实在对她自己说的那样。
明明是没什么毛病的话,秦宿永却多疑地嗅到了一种深意。
暧昧的隐喻。
他看着面前女孩闪烁的耳钉,找不到话来回答。
细想一下,似乎他能想到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暧昧试探的应答。
“那就不要还给我啦。”
钟晚看着这个人冰冰冷的淡漠表情,仿佛是被自己的话刺出来了防备,觉得很无聊,于是摆了摆手,就要走了。
她不再看背后的少年,边走着,边随手撩了撩头发。
有很多人在看她,她能感受得到。
校园里四处是横横竖竖的规定条框,穿着同样校服梳着同样发型背着同样课本的绝大多数学生都没有那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勇气。
或者说也没有这个想法。
可是她对面目模糊厌烦透了。
而这些人围观动物一样的庸俗眼光,跟飞虫一样,挥之不去。
突然一只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同时她再一次闻到了香皂味儿。有点像妈妈的味道。
有点像家的味道。
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背后伸了过来,摊开在她眼前。
掌纹很细的掌心放着一颗裹着玻璃糖纸的粉色糖果。
那手掌看起来就觉得很柔软。
“谢谢你的画。” 少年清淡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秦宿永看到女孩散漫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怔忪。
他心下一动,但一张脸漠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