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泽是朝着无尽海去的,炎浪猜不到她的心思,又有点气急败坏,所以并没有努力追赶。
于是当他远远看见雨泽最后纵身一跃跳了海,这下他才大吃一惊,急忙几个纵跃赶了过去,可是除了惊涛拍岸,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雨泽,雨泽!”炎浪不得不大声呼叫,希望女孩能回应。
但那当然不可能,他可以说亲眼看见女孩跳下去的,这么高的海浪、这么深的海水,她一定是立刻就沉了下去。
就跟他那时候沉下去时一样,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炎浪后退两步。他没想到那个女孩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居然这么烈性。
会有人因为另一个人的死就活不下去,去自寻死路吗?他完全没有一点点的预料。
也不能算他的错吧?炎浪握了握拳,又颓然的放下——他实在没有本事去把她从海里带出来。
无尽海中,雨泽如愿见到泽葵。
“我决定了,我要跟你走。你说过我还有一次机会。”
“你真决定了?是发生了什么吗?”水中的泽葵还是那么从容优雅,缓缓舒展着层层花瓣,不紧不慢的问。
“一直照顾我的婆婆死了,陆地上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
雨泽只是放心不下雨婆而已,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全部身心都空落落的,没有归宿、没有牵挂,她急不可待的想要寄托在哪里,而内心深处,那始终呼唤自己的声音,仿佛就是来自于眼前泽葵所指向的地方。
泽葵没有做声,只是用触须搅动海水,仿佛在观察和评估,又像在探测等待什么。
雨泽也不催促,她想该来的总会来,就像潮汐一样。她愿意被海水带着,去向任何未知的远方。
而海边,炎浪终于决定离开。
他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的自由意志,即使是死亡,你也不会比本人更能理解这个决定的意义;另外,对于水、尤其是无尽海,始终还是他的弱点,他尽量不靠近,就更别说跳下去了。
然而,在转身离开的瞬间,他最后扭头望向无尽海。未察觉脚下泥泞的莲塘,不慎滑了一下。这时,一股巨浪迎面而来,汹涌的冲击力将毫无借力点的炎浪裹挟起,然后又席卷着回归大海。
在跌入海里的一瞬间,炎浪被恐惧紧紧摄住,在挣扎中呛了好几口海水,然后是熟悉的窒息感,但这时他脑子反而清明了。
放弃挣扎、缓缓沉入水中的炎浪,突然想起他早已忘记的、恍如前世记忆的第一次落入海中时的情景:四处飞溅的浪花、四面八方向他涌来的海水,水中安静到死寂的恐惧,冰冷僵硬痛苦等死的感觉......
好像也并不全是痛苦,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刹那,有温暖和光明袭来,如云端最炫目的彩霞,他不再恐惧,而是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彻底坠入那团光芒之中......
在被冰冷坚硬的感觉刺激下,炎浪不得不睁开眼睛。他逐渐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坚硬冰冷的岩石让他全身酸痛,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以及,还活着。
很黑,仅有微弱的月光,他慢慢适应了黑暗后,开始打量四周。
狭窄的空间、四周是凹凸不平的岩壁,顶不算高......他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微微转头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张矮小简陋的石桌和两张石凳。
难道他其实已经死了?炎浪心想。
人家说人死之前会回忆起此生最难忘的场景,可是他以前从不觉得这个涯洞令他难忘。
然而这个崖洞又确实对他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这个被钰菱称之为“浮生”的涯洞,这个他不知怎么面对所以经常回避的地方,难道是成为他死之前最不能割舍的所在?
炎浪现在浑身都痛,什么都不想思考,只希望这“临死疑问”赶快过去,他实在没有心情去回忆过去。
炎浪艰难的翻了一个身,痛的他龇牙咧嘴。
涯洞深处传来哗哗一阵水声,接着有人问:“你醒了?饿不饿?”
然后炎浪就真感觉到了饿,又冷又饿又痛,多少年没有经历过的饥寒交迫了?可是比起这个,他有更迫切的问题要问:“我没死?你救了我?”
“对。你不会水吧,为什么会跳下海?”
“你会水?为什么你要跳下海?”
救了炎浪的正是雨泽。炎浪最不能接受的是,他以为死了的小女孩却没死?要死的反而成了他?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原因。”
雨泽想起最终离去的泽葵,情绪低落下来。要不是因为要救这个人,自己应该已经跟着泽葵一起离开了吧?
但雨泽不怪任何人,她只是跟从本心而已。
但这个人,怎么会掉进海里?
“你还没回答我。既然不会水,就不可能跳水来救我。你本事很大的样子,总不会自己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