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人的其他伤都是外伤,如今昏迷不醒也是因为三日未进食,身体较为虚弱。只是……他的双腿似乎是被人硬生生折断的,此伤如今已经难以治愈,怕是从此之后,他都无法行走了。”
胡晓熟练地检查完了这人的身子,还没来得及抹把汗就急急地和白赫曦描述了这人的伤势。
白赫曦听了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她虽然能从对方的模样里判断出他必然受伤不轻,但是也没想到高凌夕居然生生折断了别人的双腿。
这人莫不是也和高凌夕有什么大仇,才会受到如此折磨?
“去查这人的身份。”白赫曦转过身吩咐道。
绿萼应了一声后便下去了,胡晓则是在屋子里搓了搓手,跟上了白赫曦的脚步后,有些局促地开口道:“殿下,凤君他醒了。”
白赫曦的脚步一顿,看向了胡晓,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只是,凤君自从醒来之后,只是看着窗外出神,一句话都未曾讲过。”胡晓深吸了一口气,缩了缩脖子,“就好像……失了魂一样。”
不吃饭,还不喝药。
这后面一句话她没敢说,她有种预感,自己要是这么说了,白赫曦必然是又要生气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白赫曦并未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只是沉默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本宫去看看。”
胡晓一面暗戳戳地感叹嫡长主如今真是越来越有耐心了,一面忙不迭地开始在前面带路,她终于不用穿着侍女的紧身服饰,换上了宽松大袖的她走路带风,一溜烟地就带着白赫曦到了君青岚的屋子前。
“殿下,那下官先去准备药了?”她试探性地拱了拱手,得到了白赫曦的默许之后立刻麻利地消失在了门口,还拉走了一旁没反应过来的思音。
白赫曦走进门之后,绕过屏风便看见了正倚在床头的君青岚。
他虽然醒了,但是神色比此前还要糟糕。
乌黑的墨发松松垮垮地散在枕上,脖子上缠了好几圈的白色绷带,单薄的里衣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交错的伤痕,即便只留下了一层淡粉色的伤疤,也依旧有些触目惊心。
君青岚自然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但他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挪动一下,宛若一具枯木,早已失去了生命力。
白赫曦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她似乎有些理解君青岚这样的心情。
自己的祖父就是为了把不小心摔进河里的她救起来,在她的面前沉入了水底。
也就是从那以后,白赫曦变成了孤身一人,变成了旁人口里的天煞孤星。
因为她害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亲眼看着救了自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这样的阴影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萦绕在那人的心头。
她花了整整七年去努力让自己遗忘爷爷沉下去的时候的场景。
而云亭的死到现在,不过三日。
“你若是这番模样,云亭当真白死了。”白赫曦皱着眉端起了桌上已经放凉的药,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她既救你,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君青岚沉寂的眸色中露出了一丝波澜,他内心只觉得悲凉,眼前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弃了自己,如今却又端出了一副关心的模样——
自己不过就是对方随手能捡起来把玩,随时也能丢弃的东西罢了。
白赫曦平静地和君青岚对视了一眼,她自然也知道君青岚为何是这样的眼神,但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和君青岚解释什么,而且若是情况真正危急,两害取其轻,自己确实也不介意舍弃他。
她把碗递了出去,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就好像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事情一般:“本宫说过,不想给你收尸。如今你若是死在这里,当算的上是自戕,你觉得本宫会如何对待你的家人?”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自戕是大罪,当诛九族。”
她就这般看着君青岚许久,直到对方伸手接过了药碗。
白赫曦知道,君青岚不忍,也不敢死在这里,他的命从进入嫡长主府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一个人了。
虽然有些见不得光,但却是让对方好好活下去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白赫曦看着对方皱着眉一点一点把药喝了下去之后,拂了拂袖子便转过了身:“日后,不要让本宫亲自来和你重复这些话。”
君青岚看着白赫曦消失在了门口,又看向已经空了的药碗,眼神再度回归了空洞。
他的眼前依旧是云亭嘴里涌出血,一点点断了气的模样。
“云亭,你不该救我的……”
自己此身已无指望,不过是在嫡长主府里暗无天日地度过一辈子,白赫曦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而云亭,她本来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
为了他这样一条已经千疮百孔的贱命,云亭就这么悄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