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停在外面,颇有几分伫留等待之意。
何嗣音撩开帘子,神情冷淡地看着孙兰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夫人,能否让我最后再照顾他一回,只要他能转醒,我就放心了。到时,我自会将真相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此后绝不再纠缠。”
本以为何嗣音要借机为难,孙兰馥撩起衣裙就要跪下。
“哼!”何嗣音收回挡开车帘的手,将那副糟心的场景隔绝在外,“随你吧。”
孙兰馥呆愣一瞬,没想到她竟如此痛快,丝毫没有阻拦之意。
“多谢夫人。”孙兰馥小声应道,连忙提裙上了后面的马车。
听潮依旧面色苍白,也许是换药触动了强烈的伤痛,他的额前渗出层层汗珠,口中也不断□□着。
孙兰馥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落下伤疤的脸,却被程老狠狠甩了一眼刀。
“他脸上有伤,你动他干嘛?”
不顾妇人家的薄脸皮,程老喋喋不休道:“行医最怕你们这样的人,郎中说的话你们一句也听不进去。我看他脉象虚浮,应该没有好好休养过,又不好好吃药,真是拿性命当儿戏!”
孙兰馥低头垂泪,不敢再碰听潮便只能握住他的衣角。
程老嘴上念念叨叨,手脚却麻利。扎了几处银针后,听潮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许正常的颜色。
看着形容枯槁的孙兰馥,程老忍不住说道:“我也不知你与夫人有什么过节,可她不会害你,你实在不必摆出这样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孙兰馥心中暗暗苦笑,不论在什么时候,何嗣音都是高高在上的小姐和夫人。两人曾一同落难不假,何嗣音就能抛却前事另嫁高门,而自己却只能颠沛流离,艰难度日。
孙兰馥不由得再次看向双眼紧闭的听潮,悄悄去牵他的手。
她开始后悔找上何嗣音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听潮一辈子都不要认出他的何三小姐。
就在孙兰馥出神时,听潮指尖微动,虚虚地回握住她的手指。
孙兰馥顿时激动不已,连忙上前查看。只见听潮眼球颤动,似有转醒的迹象。
刚想叫郎中上前查看,孙兰馥却犹豫起来。
程老背对着她收拾药箱,丝毫没有察觉。
孙兰馥沉默下来,转身将听潮遮挡在程老的视线之后。
“若有事便唤我,切记要按我开的方子吃药,莫再自作主张!”说罢,程老提着药箱下了车。
孙兰馥顿时觉得马车内的气氛松快起来,她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苦笑着握紧听潮的手。
她俯下身,与听潮脸贴脸靠在一起,冰凉的泪珠在鬓边濡湿。她喃喃说道:“等你好了,我就带你走,咱们好好过日子。”
……
褚良一行人疾驰进入冀州地界,身后跟着的尾巴却始终紧咬不放。
凭则年轻气盛,扬起弓就想要射杀尾随的奸人。
“住手!”
褚良抬手压住弓弦,警惕地环视四周。
苍凉的风卷起黄土与沙砾,不断拍打在高高低低的山丘上。
褚良被风吹得微眯起眼睛,反而对京城的温暖、和煦不适应起来。
“走吧,他们不敢动手。”褚良勒紧马缰,转头往冀州城的方向看去。
褚凭则啐了一口,恶狠狠骂道:“这群阴魂不散的狗!”
他夹紧马肚,挥鞭疾冲出去。
另一匹小青马见同伴跑起来,也跟着往远方跑去。
白经峤俯卧在小青马上,早已被颠得七荤八素。
尽管褚凭则将他的腰部和没有直觉的被绑缚在了马鞍上,可还是禁不住小青马狂放的奔跑。
白经峤紧紧抱住马脖子,下半身摇摇欲坠。
前方奔驰的两个褚家人丝毫不管他的死活,可白经峤不敢提任何意见,只有紧咬牙关,任由粗糙的沙砾子往脸上剌。
白经峤身上虽不舒服,心里却额外畅快。
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白襄,如今不但出了京城,还来了白襄不敢染指的地方,这叫他如何不振奋。
白经峤甚至想扬臂大喊!
尽管前头那两个褚家人凶神恶煞,时不时就想扔下他,可实质上都是色厉内荏的人。
白经峤“能屈能伸”,丝毫不在意褚家兄弟的言语攻击,哭几声、叫几下就能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带着自己走。
他在强烈的风中勉强睁开眼,略带兴奋地打量着苍凉的边境之地。
而此时,他的新奇与褚良的阴郁迥然相异。
一路上,褚良无数次后悔自己的心软与脆弱。
前脚刚刚骂过凭则的意气用事,后脚自己也中了白家小子的苦肉计。
白襄派来的人一路紧跟,不知是为了抓到凭则刺杀他的把柄,还是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