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张遮,你帮帮本宫,就这一回,好不好?”
“我不能没有皇后的位置,我需要周寅之。”
“本宫保证,等薛姝倒台后一定发落了周寅之,绝不会任他逍遥法外。”
姜雪宁深夜传张遮前来,她未施粉黛,也是美的摄人心魄,眼下梨花带雨,没了平日里那份傲气,倒是我见犹怜。
周寅之的罪行真要细数起来,杀几回都够了,可她稳坐后宫,免不了与其同流合污。
折周寅之,便是折她羽翼。
张遮怎会不懂。
他自认从未办过一件冤假错案。
行恶梦多,清廉做事心不惊,
是父亲用性命,母亲用生活告诉他的道理。
他该拒绝的不是吗?
多么拙劣的谎言,就算她有朝一日后宫独大,真能做到自断臂膀吗?
张遮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往下是一片乌青,她一定是彻夜难眠吧,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转了千回,被心疼取代,
“娘娘,别哭了。”
“那你帮帮我…好不好?”姜雪宁往前走了几步,衣着单薄,身量纤纤。
“你也不想看到我受罪的不是吗?”
“张遮…你明明对我有意的…”
“娘娘!”
他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她仍旧坚持,抓住了他的衣角,轻微晃动了几下,
“我保证,只有这一次,从今以后,我就做一个好人。”
张遮没有回答,心却乱的不行。
他很想驳斥她,把律法公正当做什么,把刑部当做什么,把他当做什么?
即便她放低姿态到这地步,利用的意味还是太明显。
是啊,他对她有意,她明白。
对她失望吗,谈不上,因为姜雪宁本来就是如此,本来就是权力漩涡中的一员。
他怪不了她。
张遮是对自己失望,刚刚他心里装的到底是律法正道还是心软犹豫,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心里出现一个荒谬的念头,
如果包庇她这一次,
算不算他护住她,算不算他也做了一回能够周全她的人?
情爱,真是天底下最要命的东西。
能让一个人失了原则,
忘了初心。
能让人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却还愿为她的路,以身做桥。
张遮又深深看了姜雪宁一眼,他要记住她的样子,
她的愿望,他的正道,
选一个吧。
他转身离开,姜雪宁还在身后执着地喊他,
“张遮!”
“张遮!”
“求你。”
张遮想,他实在配不上这身官服,有亏父母老师的教诲。
因为他觉得,她比道,更重要。
姜雪宁知道张遮帮了她的时候先是喜悦,又变成担忧。
她有一种隐隐的不安,直到张遮入狱写了那份罪己诏的时候,她才明白。
她要他作假的一份证词,敲碎了他一生的脊梁。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羞愧、后悔。
张遮懂她的目的,懂她的步步为营,可她直到害的他回不了头才懂他的风骨和偏爱。
“张遮,我错了。”
“是我的错,我不做皇后了,我只要你活下去。”
阳光透进牢房里都是灰色的,连张遮那样清风霁月的人,都暗淡下去。
他的眼睛,曾是姜雪宁见过最澄澈的,
如今也是空洞死寂。
“娘娘,我母亲离去了。”
“她不信我罔顾律法,日日为我申冤击鼓。”
“旧疾复发,倒在家中,生生冻死在风雪里。”
他的表情终于掀起波澜,却是让姜雪宁不敢直视的痛楚。
每说一个字,姜雪宁就后撤一步,
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僵在那里,唇动了几下,并没有声音。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走出牢房的,
眼前只有张遮那双光亮熄灭的眼睛,都是她的错。
她毁了他的一生。
他平安顺遂的一生,做了她勾心斗角的嫁衣。
姜雪宁,现在你知道他的情他的意了,
你配吗?
“我不想做皇后了,”她到底忍不住哭泣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我想他好好的”,
“为什么要爱上我这样的人?”
姜雪宁承受不起张遮的爱。
那爱逾越了性命,搭上了他的一切。
所以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