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小心翼翼道:“客官,开弓没有回头箭,双方签下租赁协议后,钱货两讫,绝不退款。那间小楼发生过什么你也清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云书月不耐烦道:“我知道,赶紧的,家里有人等着我吃饭。”
她见牙郎还在眉开眼笑地数着银子,想起在现代见过的那些一掷千金的豪爽富人,自己也学着那副模样,佯装嚣张地盯着言散。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任我逍遥游!哈哈哈哈哈!”
不等言散戳破她,牙郎就已经擦了擦额间冷汗,怯怯道:“客官,按照协议,您得一次性付清一年的租金,一共三百两银子。现在少了八两,请问您是差人跑一趟钱庄还是?”
云书月嚣张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就连摩挲铜板的动作也僵住了。
她心里只恨为了不张扬,将万紫千红酿分成了三批找人运给江桐,这第一批先运了二十坛,收了二百四十两,在加上周蓉定期放到仓库的钱银,原本是够的。
但架不住她昨日买了许多药材,还有给夏知意的衣裙,这才超了预算。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言散,扯着他的衣袖,一言不发。
言散深深叹了一口气,从钱袋里掏出八两银子给云书月补上,这才获得了云书月笑脸奖励一个。
牙郎兴高采烈地收起钱银,小跑着出了牙郎所,说是去请小阁楼的主人来签约。
云书月不过玩玩头发衣带的功夫,牙郎就带着小阁楼的主人回来了。
不得不说,无巧不成书,来者正是二人方才见过的人——梧桐居老板江桐。
云书月巧笑道:“原来是江老板的铺面,我说怪不得虽然不算大,但是结构精巧,风景优美!”
江桐对着二人微微躬身,笑道:“云老板谬赞,我与二位可谓是有缘,签下协议后不如一同共饮?”
云书月上次试过梧桐居的佳肴,念念不忘,顺势答应。
只是她没想到,江桐上次是真人不露相,他比云书月想象中能喝多了,差点就给自己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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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正浓,云书月伏在言散背上从梧桐居出来,一直傻笑个不停。
她突然一个猛烈动弹,自己反倒差点从言散的背上摔下去,却依旧哈哈大笑。
临近一更锣响,路上行人皆缓步往家去,唯有一白衣小女子跪在路边,不停向过往行人磕头,大喊着,语气微带哭意。
“家父病急去世,奈何家中贫苦,无力安葬。小女子年方十八,愿当牛做马,卖身葬父。求贵人大发慈悲,让家父入土为安。”
言散原本想着充耳不闻,快步经过,却被云书月一个动弹,吓得停在了那白衣小女子面前。
他无奈道:“云老板,喝醉了就乖乖睡觉,别瞎支楞。”
云书月目光迷蒙,原本伏在言散肩旁的头忽然抬了起来,眯着眼扫视四周。
“你可以质疑我的投资技术,但是不能质疑我的酒量,我没醉!”她一个大喊,吓得那白衣小女子停住了抽泣,呆呆地看着他们。
也吓得言散半步都不敢动,生怕背上的人“堕马”。
云书月突然收回胡乱扫视的目光,定定地停在了那小女子身上,瓮声瓮气问道:“小姐姐,你跪着干嘛?起来啊!”
也不知那小女子是怕云书月的大叫,还是怕言散的冷脸,居然真的站了起来回话。
她怯怯道:“小女子柳艺,在卖身葬父,姑娘可愿大发慈悲,让家父入土为安?”
云书月总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像一团浆糊,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组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小姐姐,你识字吗?会洗碗擦桌吗?手脚勤快吗?”
“都会,不会的都可以学!”柳艺生怕云书月听不清,还不停地点头。
云书月其实没听清柳艺的话,只看到面前有个人影在不停点头,于是问道:“那多少钱,能葬你父亲?”
柳艺还没回答,言散就已经出言提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别仗着喝多了就为所欲为。”
云书月扁嘴,捶了一下言散的肩膀,开始像个熊孩子一样耍赖:“我不管,我就要小姐姐!”
柳艺原本竖起来的两根手指,默默地收回了一根,道:“姑娘,只要十两银子,我下半生愿为姑娘当牛做马。”
云书月拍了拍言散的肩膀,催促道:“给她,快点!”
言散叹气:“希望你明天睡醒,还记得你今晚做了什么。”说完,从钱袋里拿了十两银子给柳艺。
柳艺重重跪下,不断朝着二人磕头。
言散没有阻止,而是“温馨提示”:“我家掌柜的是永庆银楼杨老板的座上宾,别想着卷钱就跑了,只要还在越州,我们就能找到你。”
云书月没有为言散的话辩解,因为这个小酒鬼已经睡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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